荒城
1
在异乡的图书馆也是一个不错的打发时间方式，异乡小城的米粉店多于家乡的小饭馆。不过，生活却也终归还是一样，味道虽然不太一样，而本质却相似，无非是一些人的生计以及另一些人的生活。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之后，才发现想逃离的东西终归还是逃离不掉，因为它一直跟随在你的心里。
纵观人生，最基本的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生活之外，再高一个层次的，或许就是精神生活了，精神生活却不会如同生活最本质的东西那么完全的千篇一律了，有纵情于声色的，有贪图享乐的，当然，也有在追求着自己内心精神世界的宁静的，如同广场里的拉二胡者，如同那正凝神闭气打着太极的，还有喜欢在这县城小小图书馆带着老花镜安静的看着杂志报纸的...不过，纵情声色，贪图享乐，那大抵是年轻人所做的事，而所谓的追求内心平静来讲，却大多也只是一些年老之人所做的事情。比如说小城的广场，比如说我喜欢去的图书馆，大多数人里，也都是一些年纪颇大的老年人了，他们戴着老花镜，早早地在图书馆门前等候，随着图书馆管理人员而进入到其中，他们似乎比那些图书馆的管理人员更加离不开图书馆，与其说他们喜欢书，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在打发他们晚年那点无聊的时光。偶尔在广场或者图书馆看到的年轻人，却也多半是些情侣了，似乎情侣与某些安静的环境总是很容易相关联上，比如在沙市的那个叫什么“星沙公园”里也是如此，某种意义上来讲，精神上似乎也存在着很多的共联。然而，无论基本生活也好，精神生活也罢，却也终究逃不过某些千篇一律的地方。
图书馆的门前有颗大树，树的名字我却是不知道的，大树应该是有些年纪了的，树底下经常会坐着一群老人，他们大抵是在那里乘凉。武县的天气以炎热的日子居多，比起图书馆前方的那个广场来讲，这里确实凉爽了不少。相比较起来，这群老年人却不会如同那些玩太极，拉二胡，看书的老人那般安静，他们或许买完菜之后来到这里歇息，或者专门来这里乘凉以度过漫漫长夏的。从图书馆出来，捧着厚厚的书本那里经过，经常可以听到他们在那颗大树下对唱。歌是听不明白，但是常识告诉我，他们在唱的，大抵是情歌。虽然听不懂，可是却也对他们的对唱比较感兴趣，毕竟，“刘三姐”的歌声可是名满天下。
有一次从图书馆出来，却正好看到几个老年人正在对唱着山歌，虽然我依旧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可是明眼人却也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正唱在兴头上，一个年老的女人和一个年老的男子正在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登场的比拼着，两个人一边唱，一边还在扭着身体比拼着舞蹈。我不禁看得入迷了，说真的，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性情，在这个年纪，却已经还有着如此饱满的激情，真是世上少有。然而，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这里的人情风俗也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了，这里的人们却也大抵如同我以前就听说的一般：热情，大方，好客，开朗。一直看罢那两人对唱完，我才从沉浸在他们的那种欢快中回过神来。这时，我却发现旁边有一个女孩子正在对着我笑，她一半带着女孩本有的清纯，一半带着成熟女人的妩媚，我习惯性地报以一笑。
“你不是本地人吧？”
“你怎会知道？”
“本地人怎会对这看得如此入迷。”
“为何不会？”
“当地的年轻人大多已对这不敢兴趣了，往往是那些只是听过却对其有着神秘感觉的人才会如此。！”
“我想我也只是被他们的这种快乐的情绪所感染了罢，真正却也听不懂一句话。”
“有些东西本来就不需要懂得，但是却能够感染你我。”
“嗯哼！”我应和了一句，将借来的书本放好在了电动车的后备箱里，准备离开。
我骑着车子绕着图书馆前的小树跑了一圈，正准备上到主路上的时候，女孩却又走到了我的面前，她有些勉难为情的跟我说道，“能不能载我一程？”
“嗯？或许我们不在同一个方向吧？”
“你可是往‘灵水’方向去？”
“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说着，她把她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放在了胸前，妥耶夫斯基的《白痴》。
她坐在了我车子的后边，与我似乎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2
我经常会做这么一个梦，梦境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梦境中，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是那里有些灰蒙，单调，甚至可以说是孤独。那里或许说得上是一个大厅，因为从那种灰蒙而又单调的色调当中我能够看到很多门，一模一样房屋下完全相同的门。说真的，每当我站在这样的一个大厅的中心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意识里想到了却是宇宙，仿佛那就是宇宙的中心，而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从那里延伸出去而来。时空，时间，在扭曲中延伸着。然后接下来，我便会一扇一扇的打开房门，每间屋里都会有一个女人，我进去，然后我们做爱，接着我再从另一扇门进去，做着重复的事情。不过，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会感觉到梦里的那个女人都是同一个人，而无论如何，我怎么也走出来那个大厅。
“咯咯！”听到我讲到这里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的笑出来，正在吸着的芒果汁也差点被她喷出来了。
“怎么？”我停了下来，也吸了一口果汁。
“没什么，你请继续。”她拿起手中的汉堡咬了一口，示意我继续。
“讲完了。”
“那有没有看清那张女人的脸？”
“没有。”
“喔！”
我们开始沉默，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里。陌生，并非只是对于我，也同样对于她，甚或是对于玻璃橱窗外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阳光依旧还是那么的毒辣，照在小城里，小城的外面俨然一个巨大的烤炉，蒸着那些忙忙碌碌的行人。我抬头望了望上空，太阳刺痛着我的眼睛，我半眯缝着，我想象着太阳此刻正照耀地球上多少个的城市，我想到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城，当我的意念上方回到小城里，我似乎感受到了小城的孤独，如同我一样。
“嘿，快从太阳那里回来吧！”她的声音仿佛把我从另一个空间唤回。
“唔...”被她猜到我的所思，有些尴尬，故意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话说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有人可以一辈子只同一个人睡，一辈子只同一个人做爱？从始至终的。”
“唔…有，当然有，但是要做到，很难罢。”
“那你呢？你会一辈子只同一个人做爱？”
“我想大抵不会。”我稍稍地想了想之后如实地回答。
“如果对方是你的真爱呢？”
“也很难。”
“为什么？”
“说不清楚，虽然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找一个自己深爱的人，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小城，然后两个人简简单单的在一起，一辈子就只睡那个喜爱的女人，家庭，事业，生活，甚至是自己的一辈子都围绕着她转，可现在却不大会那么想了，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有些像模糊哲学之类的原理，明知是那样，可就是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世界本来许多事情就无法说出个所以然的，所以我们只要顺着生活而生活就是了。”
“嗯哼！”我赞同道。
说真的，和她相处很愉悦。
3
“可知道小城里有一个很有名的恒温水泉？”
“知道。”
“那会游泳么？”
“不会！”
“不会，那还好，那就不要上那学游泳。”
“为什么？”
“因为那里游泳每年都会要淹死几个外地人。”
“哦！？”
可我们还是来到了这里游泳，如果有某件事情，你越是害怕担心，你就越是会想去做这件事，墨菲定律。
我们在公园门口的小卖部买好了泳衣，我买了一条泳裤，为了学游泳，我还买了一个救生圈，她买了一套泳衣。从更衣室出来，她罩着外套，我们俩来到公园湖边一个有些偏僻的角落里，在树荫下，她脱下了她的外套，我却忍不住被眼前的她所吸引，她的身材却是如此的娇好，俨然一副成熟女性的身体。
我们把外套放好，她将头罩戴好之后便“嘭”的一声跳下水，在水中，熟悉了一会水性之后便开始朝着湖的对面游去，她的动作很是熟练，迅速的游到湖的对面，在对面休息了一会之后就又往回游来，再次回到岸边，这样往返游了几次之后，她终归还是有些气喘吁吁了，于是我们在岸边找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
“许久没有游泳了，体力没有这么好了。”
“你的水性很好。”我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当然，初中的时候还进过学校的游泳队。”
“难怪！”
“说来也奇怪，在水中我不怕，可是在陆地上我却是害怕得要死，我虽然会骑车，可是我却从来不敢骑着它上路，所以家中买了一台电动车被我一直放在那栋楼的楼道里，估摸着都会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了。”
“为什么不敢上路，很简单的呀！”
“每当我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左拥右挤，见缝插针的车流时候，我心里就老是在嘀咕，我要是骑车上路，肯定哪天会被压死在马路上了。”
“所以你一直到现在都不敢骑车上路？”
“嗯哼！”她从石头上跳下来，将头套去下，开始盘弄她的头发，当她的头发倾泻下来之后，女性的柔美与妩媚在身上体现得完美无缺…
“所以你那次就需要坐我的车回去咯！”从更衣室出来后我问道。
“嗯哼！”她捋了捋头发，“当然，也并不全是这样的原因！”
“哦！？”
“因为我感觉得到你和我在某些方面有些本质的一样！物以类聚嘛！”
“比如说？”
“比如说孤独感！”
“如何看出？”
“比如说你喜欢书，比如说你手上拿着那本书的书名，比如说你在人群之中看着其他人时的眼神，还有…”她看着我的眼睛停顿了下来。
“还有什么？”
“你的眼神似乎总是在小心翼翼的与这个世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样也能看得出？”
“这是与你认识之后的感觉，哎呀，饿了，出去找点东西吃了！”
夕阳已然停留在城市的上方，在夕阳下，整个小城也陷入到了一种孤独的世界里。我们从公园走到小城的繁华中心的时候，霓虹初上。灯光，精美的玻璃橱窗，车流，喇叭声，人群，嘈杂声，匆匆。我听见孤独在蔓延，伸展…
4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做梦，我又出现在了那个梦中。我站在那个大厅的中心，倍感孤独。我迷惘，惶惑，我打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我与梦里的那个女人做爱…惊醒。
我侧过身，她正熟睡在我的身旁，均匀的呼吸，不知何时，她紧紧地靠在我身边，将手搭在了我的胸口。宾馆里的房间狭小，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窗户都没有，让人感觉有些压抑，小城的下半夜安静得很，在房间里，我只听到排风机以及空调的风扇叶转动的声音。我轻轻的将她的手拿下，披上外套，在房门口点燃一根烟。宾馆的走廊很是狭长，阴暗，微弱的灯光，长长的过道仿佛没有尽头，一扇扇朱红色的房门紧紧的关闭，我听到对门房间里传了一阵寻欢作乐的声音，我突然想到了我的梦境，仿佛这里就是我的梦境，而我此刻不过是在一个现实的梦境之中。我站在走廊的中间，恍惚中，我似乎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此刻在哪里，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我无法分辨清。
我再次回到房间里，躺下。再次侧过身，她依旧还是在均匀的呼吸。我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那是一张完美的脸。她突然伸过手来，抓住了我的手，睁开了眼。四目对视。我的手从她的脸上滑落下来，她看着微微笑，笑容很是诡异，接着，她将头依靠在我的胸前，整个房间只有我们的呼吸声。
“又做了那个重复的梦？”
“是的。”我已习惯于她猜出我内心的所想。
“喂，在和我一起的时候不会想着其他的女孩子吧？”
“哪里？”
“真的？”
“真的。”
“喂，清，我不是你的第一个女孩子吧？”
“不是。”，我如实地回答道。
“那以后可以做到只同我一个人做爱，无论我在你梦里的哪个房间。”
我沉默不语。
“怎么？难道我不够好？”
“不是，你很完美。”
“那是我对你不够好？”
“不，你很温柔，你对我很好，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如同你这般了解我。”
“那是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能够做到还是做不到，具体的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在这个异乡的小城里觉得有些孤单，迷惑...”
“我知道原因。”她打断我的话说道。
“嗯？”我诧异的看着她，难道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东西她也能知道？
然而，她没有继续说，而是从胸口滑了下来，转过身去，很快，又传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宾馆房间里，小小的空间显得格外阴翳。
第二日，我醒来时，她已离开。我打开手机看时间，收到她的一条短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本质上都是孤独的，我想只是大多数人没有看清楚这个事实。”
5
有许多日子没有跟她联系了，却也并没有感觉到这个世界有所缺失。每天上班下班。清晨，闹铃准时地将我叫醒，起床，洗簌，在小区门口旁的早餐店吃早餐，匆匆的去上班，开始一天的忙碌，下班，回到宿舍，做晚餐，吃饭，洗簌，上床，睡觉。偶尔，也会出去看场电影，或者在咖啡厅坐上一会儿，看看小城繁华的夜市。日子很平静，平淡，只是内心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失的感觉，可却不知道所谓何。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适应了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了，对生活不着急，却也不会懒惰，工作有些忙碌，却也不会被它所吞噬。
南方以南的国境，雨水总是多余晴天。对于雨气蒙蒙的天气，我早已熟悉，不会觉得厌倦，也不会觉得喜欢。一个周末的清晨，她电话过来，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很是低落，似乎还带着哭泣的声音，“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打电话给我？”
我一如既往的沉默，因为我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我也不想说谎话。
“因为那条信息？”
“或许吧！”
“现在在做什么呢？”
“正坐阳台上，望着窗外的一颗芒果树淋着雨，发呆。”
“很惬意嘛！我想去公园游泳，陪我吗？”
“傻瓜！”
“我们都是傻瓜！”
我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是她，她正站在门口，一身被淋湿透。她很疲倦，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似乎有很长时间没睡了，我让她冲了个热水澡，她换上了我的衣服，然后倒在我的床上便酣然入睡。她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么的完美，尽管脸庞有些憔悴，可这丝毫不影响到她的美。我将房门轻轻关上，来到客厅，接着便又坐在阳台上看起雨来，雨滴滴答答的落在芒果树上，再顺着树叶往下流，青青的芒果被雨滴包裹着更显得饱满。我喜欢南方以南这样的小城。我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又开始打发着小城的孤独时光。
她醒来，带着乱蓬蓬的头发，我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宽松，不过却也使她更显得性感。
我转过身，她正望着我，眼神很是空洞，除了空洞，我无法感受其他。
“你这一觉可睡得有些久了。”我放下书说道。
“多久？”
“喏。”我指了指窗外，夕阳已经挂在了芒果树的后边了。
“唔...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呀，我记得早上都还是大雨天的。”
“小城的天气就这样。”
“还是喜欢有夕阳的傍晚！”她走到了阳台上，望着窗外芒果树上的夕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道。
“为什么？”
“因为喜欢在夕阳下散步的感觉。”
她的湿衣服晾在阳台上已经干了，很快，她换好了衣服。
“幸亏现在的天气还温和，否则会很容易感冒。”我给她泡上了一杯热茶。
“喜欢夕阳下漫步的感觉，同样也喜欢在雨中做一些事情呢！”
“做什么呢？”
“比如雨中散步，雨中游泳！”
“尽是一些傻事！”
“说了你我都是傻瓜。”
我不回应，我想或许她比我还了解我，“饿了？”
“饿了！”
“走，出去吃东西。”
“等下，我再梳理一下我的头发，头发太乱了。”
“这样更显得你漂亮！”
“真会哄女孩子。”
“真心话。”
“是不是真心话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的心里住着另一个更重要的人。”
“嗯？”我心里一惊，我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但是她似乎又道出了我隐藏在内心从未感表达的东西。
“你怎么会知道？”我故作镇静地问道。
“就是知道呀，女人的直觉。”她颇为神秘的说道。
吃罢晚饭，回家，打开那扇房门，我们做爱。
清晨，醒来，她已做好了早餐，她的气色看起来较之昨天好多了。
“昨晚没有做梦吧？”她走进房间，拉开了窗帘，太阳有些刺眼。
“没有。”我亦起床
“我猜你也没有。”
早餐，米粉，煎蛋，很美味。
吃过早餐，我们无所事事的呆在客厅里，太阳的光线已从客厅的墙壁上退回到了中间，大厅的电视里在重播着昨晚的一个相亲节目，我们坐在沙发上漫步目的的发着呆，一言不语，她无聊拿起遥控器，将所有的节目换了一轮，最终还是将遥控器丢在了沙发上。
“我果然对电视绝望了，走了！”
她站起身来，整理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离开。
我送她到公交站台，在车快要到来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哪天下雨，陪我去游泳吧？”
“傻瓜！”
“我说过，我们都是傻瓜。”她笑答，很快，她便消失在了公交车上。
莫名其妙！
6
我又从梦中惊醒，有时候，刚从梦中醒来，我以为自己还在家乡的那座城市，可是当意识慢慢回来之后，我才发现，我只是在异乡的这个小城而已。外边下起了雨，刮起了大风，并且还伴随着闪电，风吹得窗户吱呀吱呀作响，我起身，准备去将窗户关起。当我迷迷糊糊走到窗户边时，正巧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我猛然一惊。突然，我又想起了那张脸，那张已经模糊的脸，那张曾经让我的世界崩溃坍塌的脸，也正是那张脸，让我的世界从此一平如水，很难再涌起心绪的波动，也正是那张脸，让我离开那个城市而来到了南方以南的这座小城。
我回到床上，手机传来了震动声，是她。
“喂，是不是从那个梦中惊醒？”
“是的。”
“那有没有看清梦中的那张脸？”
“没有，梦中的那张脸实在是模糊不清。”
“其实我也会经常做一个类似的梦，我的梦中也会经常出现同一张脸！”
“哦！”
“你不问我那张脸是谁？”
“我想终归不是我吧！”
“当然。不过我们早已不可能，他已结婚，孩子一岁多。”
“那现在心里还忘不掉那个人？”
“这就要问你的内心了，或许等你梦中的脸清晰之后你就会明白。”
“哦！”我不明白，她为何把需要她回答的问题踢给我。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是一直不好开口。”她似乎犹豫了许久才问道。
“说吧。”
“寒笑是谁？”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我猛然一惊，有些不悦。
“我们第一次在宾馆的那个晚上你在梦中说出来的名字。”
“哦，她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不说这个梦了，明天下雨的话陪我去游泳吧！”
“半夜打电话过来就为这？下雨天怎么游泳？傻瓜！”
“我说过，我们都是傻瓜。”她重复道。
终于，她挂断了电话。而我却再也无眠。
于是，我披上外套，起床。来到大厅里，阳台昨晚忘记关掉，风吹得有些狼藉。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了电视。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电视，电视的荧光在客厅里闪烁着。其实，那一刻说不清是我在看电视还是电视在看我。当我将啤酒喝完的时候，风也小了，闪电也越来越远了，我这才想起刚刚所做事情的危险，接电话，看电视。不过却也无所谓了，依旧还是有风穿过阳台外的芒果树传进屋子里，感觉有些冷了，我将沙发垫裹起，盖在了胸前，却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清晨醒来，小区一片狼藉，湿漉漉的坪地，小区的车子上飘满了残枝落叶。洗漱，换衣，上班。小区外的早餐店今天没有开门，简单搭成的摊子周边也堆积了一层的落叶。来到公司，打开卷闸门，办公室里还有重重的油墨味。由于是周一，再加之这个周末本是需要加班而却没有加班，所以手头上的事情一下子比较多。我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订单，根据客户的需要，构思着一个个的方案，试着确定LOGO，然后再与客户约见...很快，我便沉浸其中，我知道，只要进入到这样的节奏，那么时间便会消逝得特别快，日子也就在这样的往复中循环消失。
只是有一日，当晚上我无聊的在手机上翻阅着本地新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么一则新闻“一外地女孩雨天独自游泳，溺水身亡。”我猛然一惊，继续打开网页，然而网站上所说的图片却也只是那个湖的风景照片，却也没有见到溺水者本人的照片。于是，我立马关掉网页，拨打她的电话号码，可电话那头却是一直关机状态。那夜，我一直未安。
第二日，我请了一天的假，去她的宿舍楼找她，然而，却只看到了她的室友，她的室友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看到我来找她的时候也很惊讶，她告诉我说，“她老早就已经离职了，至于去向，她告诉我说大概是要回家里了”。由于以前她见过我，中年妇女对我很是友好，她让我在她们宿舍坐下，并且给我倒上了一杯热茶，“唉，一年前她来到这座小城的时候就是因为一个男人，只可惜后来分手了，大概是因为来到这里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那个男人已经结婚。小女孩子后来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整天只知道窝在宿舍里看书。一年了，也该回去了。话说，我还以为你们俩...”
我端着那杯热茶，坐在她们宿舍里铁架床上，静静的听完了中年妇女的一堆唠叨之后便离开了。而之后，我再也没有联系上那个女孩，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甚或是还在这个世界里。只是，偶尔，我对她有些想念，却没有悲伤。
我又想起了她发给我的那条信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本质上都是孤独的，我想只是大多数人没有看清楚这个事实。”
我想，我们终归都是孤独的，我们谁也没有走进过谁的心里，我们只是各自生活在这个小城里，在各自的世界里。年底，我也离开了这座小城，这座我不知不觉生活了三年却依旧让我的内心感到荒芜恐慌的小城。
终归，我还是离开那座城。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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