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刚过去,回想起来有些忙碌,也有些清闲。
六月初,趁着端午假期多请了几天假,回了一趟赣州。之所以说回了一趟赣州,是因为没有回家,真的就只回了一趟赣州。回去当天是父亲做手术的日子。虽然只是个微创手术,但手术时间也花了六七个小时。一早赶的高铁,下了高铁,打了一辆车直奔医院,到了医院,父亲才做完手术没多久,还在等麻醉醒来,哥嫂在手术室外踱步。我把行李放在一边,也站到哥嫂旁边,不自觉的也开始踱步。
面对“手术”二字,每个人心里多少有些发怵,上了手术台,不管手术大小,命都交出去了,或交给了医生,或交给了上天。站在手术室的家属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搓着手踱步的,焦急往手术室张望的,那种心情也只有家属自己知道。
父亲的麻醉等了两个多小时才醒来,随着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父亲也随同医护人员一同出来。医护人员喊着父亲的名字,示意我们可以将父亲送回病房。内心不太敢向前,但脚比心先到父亲跟前。大脑更多的是空白,但眼睛却忍不住的发酸。听着父亲不断发出微弱的声音,内心心疼不易。想要努力听清父亲在说些什么,却根本听不清。反而是护士第一时间听懂了父亲的话,父亲在说“水”。在回病房的路上,父亲不断的表达着想要喝水,护士则不断耐心的一遍一遍解释:刚手术完,还不能喝水。
回到病房,安顿好父亲,医生和护士则是嘱咐我们术后注意事项。首先强调的还是:喝水,三小时内不能喝水不能进食,其他则是好好休息。嘱咐完后,医生和护士才陆续离开病房。我站在父亲的床边,父亲疲惫的看着我,嘴里还在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很小,依然听不清楚。看着父亲干的起皮的嘴唇,眼睛又是一阵酸楚,再摸摸父亲的手心,一阵冰凉。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握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手掌没有我想象的大,岁月的痕迹布满了父亲的手心、手背。黝黑、干枯、发黄、粗糙,这些原本不该形容皮肤的词语,在此刻却无比的贴切。我不断揉搓着父亲的手心,试图让父亲暖和一点,可能麻醉还没完全褪去,父亲的手还有些僵硬,手心的龟裂也不断的摩擦着我的手心。父亲可能还不太能感受到我的手,所以即使我微微颤抖也没有关系。
虽然听不清父亲在说些什么,但大概明白,父亲还在低喃着要水。我学着护士的口吻,第一次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父亲,“再等等,等麻醉再退去一点,我们再喝水好不好。”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麻醉又褪去了一点。父亲的口齿稍微清晰了一点,父亲的手心也软和了不少,父亲首要的还是想要喝水,可是还没到医生嘱咐的时间,我们只能更加耐心的跟父亲解释。在医生的允许下,用棉棒一遍一遍的湿润父亲的嘴唇,或许这样能让父亲舒服一点。这样的事情,在11年前,我也同样为爷爷做过,那时候爷爷也是住院了。爷爷没有手术,但同样的,医生也不让喝太多的水,为了缓和爷爷对水的需要,我也同样一遍一遍的用棉棒湿润着爷爷的嘴唇。想起这,眼睛又一阵酸楚。类似的场景总是能让人把事情关联起来。
两个小时候后,父亲整个人清醒了很多,父亲的手也可以缓慢移动,大概是感受到了我握着他的手。父亲看着发呆的我问出了除了要水的第二句话:你什么时候到的医院,回来很久了吗。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依然听不太清楚,大概是麻醉依然还没完全褪去,但努力的凑近父亲,猜出了一些尾音。我的喉咙像是瞬间被封住了,也说不出话。努力想挤出一些话来回应父亲,却怎么也发不出声。还好哥哥过来解围:“妹妹,十二点多就到医院了”。我附和着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硬生生的把眼泪憋回去。
女人总要比男人柔弱一些,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嫂子看着父亲的脸色恢复了很多,思绪也清晰起来,便招呼着伯父、伯母去吃午饭。光顾着照看父亲,大家都忘记了吃午饭,我更是忘记了伯父、伯母的存在。那个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快四点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伯父伯母一起陪着挨饿,嫂子便带着他们去吃饭了,我和哥哥则留下来陪着父亲。
我还是一遍一遍的用棉棒湿润着父亲的嘴唇,父亲的表达也越来越清晰。可以不用靠猜,也能听清父亲在说什么,只是咬字依然不够准确,但至少知道,麻醉已经退去的七八十了。我和哥哥并排坐在陪护椅上,一边时刻关注着床上的父亲,一边也有了些许的放松。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似乎在看向窗外的那一刻松了下来。我们所住的病房楼层很高,窗外的太阳没有了中午的炙热,变得无比柔和,洒在病房的墙上,床上,还有我们身上。我呆呆的感受着,一切都温暖起来,也美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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