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徒步旅行者。
一日,我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本想在此歇歇脚,却发现整个城市居然没有一个旅店。
环顾四周,街上的行人都身着深褐色的工作服,急匆匆地走来走去,偶尔有人抬头看到我,也只是扫一眼继续走路。城市里高楼矮房皆是方块脑袋,风格单调。近处远处都是些小作坊和加工厂,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我不想打扰这些行色匆忙的人们,便继续前行。
突然,一风格迥异老者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身穿淡蓝色的工作服,衣服上的褶皱和污渍与旁人并无二致。可不同于其他人,老者步行的速度可以与乌龟相媲美。只见他慢吞吞地在路上踱着步,左眼望着天空,右眼扫视着周遭,既像游览观光的旅客,又像视察工作的领导。正觉得好奇时,我感受到了老者右眼扫射过来的光芒。
“你好啊!朋友,你不是本地人吧。”他挡住了我的视线,主动走到我面前,说道。
“嗯,我是一名旅行者,刚刚途经此地。”
“难得啊,遇见你,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们坐下聊聊好吗?”老者流露出急切地表情,对我说。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呀?”
“请跟我来。”
他赶忙拉起我,快步穿过马路,拐进一栋白色的大楼,找到了一个小的会客厅,坐下。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兴奋,就这么唐突地拉你过来,但我真的太久太久没和人聊过天了。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旅行不就是为了看看不同的风景,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嘛~乐意之至。”我应答道。
“太感谢你了。”他长吁了一口气。
“你很好奇我的眼睛吧?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异类,这特异功能是我在马戏团学的。人这一辈子,单纯就是为了工作吗?明明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譬如像旅行,如果可以,我也想出去走走逛逛。我喜欢广阔的天空,我要去看看各个地方的天空。可我出不去,平衡的收支把我们限制在这里。要想体验自由,只能偶尔仰望天空。人有两只眼睛,却只能看一个地方,这太浪费了,于是,我学会了这门“眼艺”。
我会让两只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不会互相干扰,或许,我的脑子也开始变成互不相干的两部分了吧。绝大部分时间里,我都会待在这栋楼里,做着机械重复的体力劳动,上抬的左眼只能看到煞白的天花板,而非蓝天或星空。于是,我开始利用闲暇时间观察并记住头顶上的每一块天空,这可一点都不简单,白天总有云或多或少的遮挡,夜晚总有光或多或少的掩蔽。经过不懈努力,我终于记下了整个城市的天空,无论白天或是黑夜,我都把它们刻在脑子里,什么时候想看就可以随时调出来观赏。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了,我对这里的天空愈加熟悉,就像工作一样,生活逐渐回归无趣与呆板。天空确实很广阔,也不过是一个有限的区域,时间久了没什么两样。不能逃离,我却给自己断了前途与后路……
前两天,我去看了医生。他们说我已经不具备工作能力,等交接完成后就会将我销毁。也好,总算是解脱了。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天,很高兴你能听完这个无聊的故事,太感谢了!”
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还好,老者也没什么期待。
挥了挥手,与他道别。我继续赶路,边走边审视着周围依然忙忙碌碌的行人。或许他们有着同样的面孔,着着同样的衣着,干着同样的活儿,吃着同样的饭。但是,他们的心,决不会有着同样的旅程。于我而言,徒步旅行,只有身体力行是不够的,还要用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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