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钟,只有一家窗户的灯亮着,已入寒冬,夜分外漆黑寒冷。
灯是橘黄色的,在寒夜里却无一丝暖意,隔着窗户传出的打骂声吵醒了熟睡的左邻右舍,但没有人愿意起床,没有人想去劝慰,连看热闹的心思也没有。
男人一身酒气,三天两头的喝酒,精瘦的脸上已现出了皱纹,头发也脱落了不少,在头顶隆起一个尖,看样子也不下四十了。
女人脸圆圆的,眼肿着,泪还流着,手腕上留下几处刀划痕,新旧不一,每一处伤痕都是一场矛盾留下的痕迹,只是这痕迹是自己留下的,痛苦绝望到极致,恨得仿佛是自己。
我是半夜被叫醒的,女人很少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是男人太疯狂,她成了惊弓之鸟,她是不会轻易打给我的。电话里她的声音是急促的,仿佛火山喷发前的一刹那,我在朦胧的睡梦中感受到她的无助和惊恐。
我匆匆爬起床,胡乱穿了件衣服,就朝她家跑去。是啊,夜真的很冷。
我和她交往不多,却是熟识,直接地说,我是他们之间的媒人。当初我是奔着郎才女貌的标准介绍他们认识的,男人颇有些才华,女人温柔贤惠。我以为他们会长长久久,我也会是个成就了一份美好姻缘的月老。
两个人都是好人,却不一定能成为一对好夫妻,这话我彻底信了。
也许爱情真的需要精神上的默契,如果你不是他的知音,纵然卑微到尘埃里也无济于事。
也许有一种男人,真的如胡兰成一样花心,他没有故意,却身不由己。
总之,他们的婚姻伤痕累累。你想过吗,从二十几岁结婚,到了四十不惑,他们还没有一个孩子,不是谁生理出了问题,而是,不稳定的感情不想让它有什么结晶。
我常常责问那男子,为何没那么爱她,却偏偏和他结婚,我没得到答案,但我想,没那么爱,总是还有一点,随时间的流逝,仅有的一点也消失殆尽。
是啊,她多么卑微,她会做饭,会洗衣,会挣钱,也有广泛的交际,也许她前生欠了他的债,今生要来受他的奴役。
他也不是无情的人,如果是,我也会避他三尺,不会给他介绍这桩婚姻。他讲义气,也会怜花惜玉,会吟诗作画,颇有几分才气。我以为,跟了他的女人,一定不会受委屈。
谁曾想,他们把花好月圆过成了重重裂痕。
是谁的错呢?一定是男人,他不感激她的好,却给她一次又一次带来伤痕。可是,我能说是他的错吗?他对着我一直说抱歉,说辜负了我的好意,还说他们俩之间,都是他的不对。
都是他的不对,他承认,没有一丝虚心假意。为什么知道错还要错,难道她不是你欣赏的女人?他点头称是。
是啊,他不爱了,不爱的时候,无论女人多么优秀多么卑微,他只是视而不见唯有鄙弃。
很少有做了媒的又拆媒,我懂他的心,也懂她的苦,既然在一起除了自我折磨与彼此折磨,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他爱孩子,却不想跟她生孩子,一直从二十到三十,从三十到四十,耗尽一半的人生,下了一场豪赌,难道不是对这桩不圆满的婚姻最大的讽刺?
他们的缘份如枯死的树根,绝无可能焕发出任何生机。
就像今晚,他携着一身酒气,从外边匆匆赶回,不是为了看她,他已经两个月没好好回家,即使以前,两个人也是一个睡卧室,一个躺沙发,他回来,只是把这当作储藏室,拿两件换洗衣服而已。
她爱他,绝望过,还爱他。她独守了空房,好久没有他的气息,所以,她试着问了一句:太晚了,可以不走吗?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是的,在此之前,他已习惯扇她耳光了。
她多么震惊,虽然已成习惯,她还是震惊,是的,他喝醉了,可是,如果不恨,喝醉就会打人吗?
其实,他打的是她吗?肯定是她,但更是对婚姻处境的厌恨。
他放纵自己,喝酒后满小区的发泄痛苦,还和其他的女人言语暧昧。
也许,婚姻是他们痛苦的祸根,剪除了婚姻,也许会风平浪静,万里无云。
生活该是美好的,即使贫贱,也该相濡以沫,学会放手,算是给自己一条退路,也给对方一片天空。
我叮嘱女人说,我成就了你们的姻缘,没想到一切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对你毫无留恋,该放手就放手吧。
我这话也许会伤害她,可是,比起他们在一起造成的伤害,我不后悔对她说实话。
女人还在恨恨的,指斥他打了自己耳光,我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狠狠抽自己几耳光,说,这行了吧?女人无语,又是冷不防,她也抽起了自己耳光。
我的心都被他们抽碎了,纵然听过那么多人离婚,却从没见过这种场面。还有什么可维系的呢?分手吧,放过彼此,我堂而皇之地说。
他们的婚姻已千疮百孔,无药可救。
不是你不够好,只是因为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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