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有两种人能留得住时光,感觉到时间的漫长:一种是纯真的儿童;另一种是丧失自理能力又无趣的暮年人。儿童单纯喜乐,渴望长大,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并勇于探索。而步入耄耋之年的部分老人,之所以感觉时间漫长,一是因为身体原因,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每日在熬时光。二是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爱好来支撑他们剩余的时光。我感触最深的就是我的老父亲,他因腿脚不便,整日待在房间里,我经常听到他自己嘟囔:“这夜咋那么长!”要不就问“还不吃饭吗?”其实他吃过饭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
前几日,有同学谈起她老公,说她老公不喜欢睡懒觉,有事情忙的时候就做事,没事的时候就和朋友喝酒聊天,反正不能闲下来,一闲就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局促不安,很是烦躁、无聊。无独有偶,事隔几日,又一朋友说他很忙,每天除了单位的事情,业余还参加很多组织活动,有时候深感精力的透支。但他接着说:“我不能闲下来,一没事干就感觉躁得慌。”他们二人均能承受得了热闹,承受得了劳累,却承受不了孤独和清闲。
一天,在办公室,大家谈论起有关老年人生活质量的问题,一同事不无担忧地说:“我这没什么爱好,年老的时候该怎么过呢?”大家打趣说:“哪有你自己的生活,还不给儿女看孩子去。”孩子总会长大,老人总归有自己生活的时间和空间,况且很多老年人不喜欢搅和到儿女的生活中去,那么日子该怎么过呢?
周国平说,人在寂寞中有三种状态:一是惶惶不安,毫无头绪,百事无心,一心想逃出寂寞;二是渐渐习惯于寂寞,安下心来有规律地生活,用读书、写作或别的事务来驱逐寂寞;三是寂寞本身成为一片诗意的土壤,一种创造的契机,诱发出关于存在、生命、自我的深邃思考和体验。寂寞的价值就在于对这三种状态的觉悟和突破。
《百年孤独》里有几句话我印象较为深刻。乌尔苏拉说:“这个家就是疯人院,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疯子。只要上帝还让我活着,这个净出疯子的家里就缺不了钱。”总结布恩迪亚家族人的归宿时,她说:“布恩迪亚家族里的人全都是无疾而终。”乌尔苏拉口中的疯子,有的是沉迷在了对科学的探索与创新中而无法自拔,有的是整日沉浸在工艺制作中而忘记天日,还有的是迷上了打猎,甚至是战争,还有整日足不出户研究羊皮卷上的梵文等等。乌尔苏拉一心扩大自己的生意,扩建房屋,维护庞大的家族延续下去。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迷恋的东西,他们沉浸其中,直至生命的结束。
记得看过一篇描写两位日本老人的生活的文章,两位老人是夫妻,他们的晚年生活以种菜为乐,他们各自种各自喜欢的蔬菜,需要对方帮忙的时候就留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或者在蔬菜攀爬的架子上挂一块纸板,把请求帮忙的事儿写在上面。比如,下午请你帮我翻翻地,挖土豆之类的。他们整日在自己的菜地里劳作,相扶相携,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有一天中午饭后,老头躺在床上午休就再也没醒来。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老太太说她很平静地接受这件事,失去老伴儿后她会继续种菜,她告诉记者她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很充实。
快乐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只要你觉得有趣有益的事情都可以去做。王蒙在他的一篇题为《大境界小快乐》的文章里写道:“在人的各种各样的毛病中,在各种骂人的词中,无趣是一个很重的词,是一个毁灭性的词。可悲的是,无趣的人还是太多了。这样的人除了一脑门子私利、一脑门子是非,顶多再加一肚子吃喝。不读书,不看报,不游山,不玩水,不赏花,不种草,不养龟、鱼、猫、狗,不下棋,不打牌,不劳动,不锻炼,不学习,不唱歌,不跳舞,不打太极拳,不哭,不笑,不幽默,不好奇,不问问题,不看画展,不逛公园,不逛百货公司。自己活得毫无趣味,更败坏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的心绪。尤其是,一想到一个无趣的人还有配偶,他的配偶将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在物质充盈的今天,有的人选择了随波逐流,吃喝玩儿乐,用一溃到底的沉沦庸俗填充自己的生活。有的人沉浸在对物质的持续追求中,以功利的忙碌麻醉自己的生活。还有人用不停地刷视频,刷朋友圈,看快餐信息,玩游戏等来填充自己的无聊时光。事实上,无论哪种方式的麻醉或逃避,都不可能把心灵深处的孤独彻底洗刷掉,它们只能让一个人越来越累,越来越迷失。周国平说:“大人也需要启蒙”,对此,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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