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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还记得他家里阳台，零零星星的养了一支小雏菊。那天阳光很好，布丁懒洋洋的窝在了角落，老旧的街道泛起了温暖的光。蓝色天空下布满花花绿绿，远远望去都给人一种莫名的暖意。
他骑着单车，单薄的白衬衫。越骑越快的时候，突然张开双臂拥抱周遭的空气。他喜欢像个孩子一样的旋转，伴随着一阵欢快的口哨声。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清晨，像他这般的少年心事早已懂得聪明地隐藏，在封闭落后的小城镇里，像鸟儿收敛羽毛克制着青春期的荷尔蒙。
他也想过给他写信。向他诉说的最近的生活状态，他也想过熟人一般的在阳台向他打招呼。可当真看着那面庞的时候又笨拙得像个孩子。手足无措。凄凄然地逃跑。
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是臆测他的一天。他走路富有规律的路线。可能是个在上学的学生，也可能是三点一线的上班族。但他身上总是带着一个巨大的画板，也可能他失业在家，但是却仍然有着职业画家的习惯。想着，他就会对他越是着迷。
他是多么的想要去了解，可是他却没有这个勇气。他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天认识这个男孩。只知道那个印象深刻的下午。午后的余晖撒在了阳台上。空气里弥漫着白斛兰的清香，她看见他站在一棵盛大的说不上名字的树荫下，轻轻的低下头吻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看上去很是娇小，一看就是很多男孩子都喜欢的类型。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些空落落的。可是他又不明白这种缺失是从哪里来的？毕竟有些东西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他私下里管那个姑娘叫小美，因为他觉得她拥有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她可以每天都看见他喜欢的少年的样子，她可以那么轻松的挽起他的手。可以俏皮地凑到他的耳边和他说的着一些情侣之间的心事，甚至可以轻轻踮起脚尖，古灵惊怪的摘下他的帽子。
也是这样的夜晚。
月光爬上了阳台。他彻夜失眠，睡不着觉，艰难的起身。却看见了小美和另外一个男人搂抱。那个人却不是他熟悉的他。
淅淅沥沥的秋雨已过，天气开始转了寒，连雏菊的色彩都离开了阳台，蜷缩在在他的床上。他也把阳台的窗关好，不让它露出一丝寒风。可他的心里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个男孩，他在担心他知道真相之后的情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好像比自己失恋还要难过千万倍。
后来他只言片语的从邻居家女孩那里得知。他考上了大学。和小美也是和平分手。不带任何煽情的痛苦。
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但同时他也知道。阳台前的风景又要倒退回往年停滞的光景，即将速朽为干枯的玫瑰。
他叩问自己的内心。孩子气的淋了一场夏夜的大雨，冲到他家门口想要把所有的心事倾泻而出。可是当他走进他家的那一刻，他竟然没有任何的惊讶，没有过问任何事地，一下子请他进了自己的卧室。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像。
二
有一件事情他永远不知道。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在里弄里，那天阳光很好，透过绿色树叶的狭隙，倾斜的角度像清晨喝的白色牛奶倒进了杯子里。我骑着自行车，一如既往的去上学。对楼邻居家的小孩，调皮的用镜面，折射日光晃到我的眼睛里。我愤怒的朝他大喊，眨眼之间就看见了他。他的眼睛像清晨的迷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沐浴中的春风。给人一种简单的舒服。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说不出来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一种，源自于对爱最初的认知，我倔强地认为这就是爱情，一种羞于唇齿无法跟任何人分享，只能深埋自己心中的爱。
我开始下意识的经常往那条里弄经过，经常骑过自行车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铃，经常喜欢在他家楼上疯狂地打着圈，然后再假装不经意间瞥见他在阳台上的小雏菊。
他对我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我喜欢打听关于他的一切。他单身，无羁，不喜欢出门。整天宅在家里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极了报纸里说的那些落魄的小说家。
我把关于他的印象都刻到了脑子里，揉碎了纸团，掺进了春风里。房间里全是关于他的画像。就连折断的画笔里面也有关于他轮廓的记忆。
我学校有一个女孩子在追我。她是班上男生的大众女神。可是我知道，不管她有多好看，她怎么追我，我都不可能喜欢她的。在班上男生痴迷于权游里龙妈近乎赤裸的肉体时，我却对雪诺暗自动心。我不知道该怎样拒绝她。可是我也不想伤害到她。我的心事一直是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我不想要拿我自己的心事，成为班上议论纷纷的笑料。
最后我还是和她分手了。
像个愚蠢的顿号，我可能只是想要去理解男孩子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感受，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在外面接吻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阳台上的他，我发觉我伤害了一个女孩子，我越加惭愧越加对自己残忍，我越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怨恨我自己，可是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那种狂热的情感，于是我把关于他的记忆封锁在了这个房间里面，把情感全部释放在画纸上，勾勒出他的脸庞，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事情。
三
当我看见他跑向我的时候，我内心有一点点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狂喜。
我刚刚参观了房间里的画像，全部都死了，我像个赤身裸体的孩子，直露地展示自己的情感。昔日的谨小慎微，踌躇不前，瞬间在打开房间的那一刻消失，我顿时变得勇敢，变成个愿意为爱横冲直撞的赤子。
四
当我看见那房间里的画的我的画像时，我有点不争气地哭了。我把阳台上的小雏菊摘下来，别在他的衬衫上。我们没有接吻，只是很熟悉的牵起对方的手，尽管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非常坦荡的走在了那条他上学经常穿过的里弄里。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我们像个孩子似的疯狂的跑着，笑着，我站在撑开的树荫下对他说爱他。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能看到我们的爱情，就在路的前方。
即使他去上了大学，我也要每天都给他写信。给他打电话。跟他聊，邻居家的小孩上了小学，学不好他曾经特别讨厌的数学。跟他聊，他挂在展会里面的画像，被人用高价买了出去。跟他聊，阳台里的雏菊又开了，美好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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