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两个月,我读完岳南的《南渡北归》三大卷。这套全景反映知识分子悲欢离合、百年命运的史诗式巨著,读后让人内心震撼的同时,悲从中来,唏嘘不已。自己对于历史、文化、军事、哲学、伦理、人生都有了质的提升。
近代百年,是中国历史上的乱世。但凡乱世,知识分子辗转流离在军阀权贵的枪棍之下,命运应该都是最悲惨的,三国时期这样,两晋南北朝时期也是,民国时期尤是。王国维、梁思成、梁思永、陈演恪、胡适、吴宓、李济、傅斯年、梅贻琦、蒋梦麟……一大批知识分子南渡北归,在大学里任教讲学,抱着对民族文化道义的担当,上下奔走,左右疾呼,躬身伏案,于困窘中不忘民族大义,在危难中坚守文化传承,可赞可叹,可敬可仰!
著名的西南联大,也在战时从北京辗转到长沙、昆明、蒙自,在物资奇缺的茅草房里,一大批知识分子忍饥挨饿,顶着敌机的狂轰乱炸,抱病授课,坚守讲台。其中理工科系中有一套学生做实验的器材,为了防止被敌机轰炸致毁,师生上完实验课后就徒步十多里在郊区一个农村埋藏在类似一个枯井的深窖里,等下次再用时方取出。
教授赵忠尧,为把50毫克镭带到昆明,冒着危险,化装成难民,“天涯孤旅,千里走单骑”,把镭装在自己的咸菜缸里,贴身紧抱怀里,坐火车时,数天数夜不敢合眼。抵达昆明时,手上已烙上两道血印,浑身上下看上去像个乞丐。但他却为此雀跃不已,因为他保全了中国高能物理的全部家当。
教授蒋梦麟,北京大学校长、西南联大常委,公务繁忙。每次遇到敌机轰炸,当时有个俗称叫“跑警报”。每当这个时候,他会拿上笔记本从容“跑警报”,在昏暗潮湿的防空洞中,他硬是写出了自传体《西潮》、《新潮》等传世作品。
西南联大,在8年的时间里,只毕业了3882名学生,但走出了2位诺贝尔获奖者、4位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获得者、171位两院院士及100多位人文大师,这所只存在8年的“最穷大学”,却被誉为“中国教育史上的“珠穆拉玛峰”。
这是学校的荣光,更是为师者的光荣。世上有难事乎?为之,则难事也会变易事。穆旦(原名查良铮,金庸先生表哥)在几次迁移战乱中仍能咏叹“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的诗句,苏轼在几次被谪贬后仍能发出“吾辈必济”的誓言,这是知识分子传承文化道义的自觉担当,这是师者无愧于家国民族的铿锵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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