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

今天是2017年中秋节，在省医院门口等蕊儿的时候看到许多神色仓惶的求医人，匆忙着脚步，想今日本是举家团圆，把酒言欢的好日子，突然明白了词人“但愿人长久”的良苦用心。

这些日子，姥姥生病住院，有个晚上病得很严重，我和父亲被母亲通知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大家站在逼仄局促的病房里，酝酿着情绪和眼泪，一下子慌了神，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后来想我自己的情绪失控的原因，恐惧应该是大于悲伤的，我记事以来，这是第一次面对死生别离，有些茫然，有些无措，太多恐惧。

家人和医生商量后，把病危的姥姥带回家，大家在准备身后事的过程中，见证着姥姥的病情在好转与恶化之间不停转换，情绪随之激动又平复，平复又激动，后来，大家都有些疲乏了，姥姥身边就只留下了母亲、姨妈和舅舅在照顾，我去了单位，周末休息的时候只是去短暂陪伴。

今日去看姥姥，发现母亲和姨妈的脚步都有些蹒跚，形容憔悴，她们都已年逾半百，长时间熬夜让她们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姥姥卧床不起之后，性情好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多时候，会如婴儿哭闹般，用一声高过一声的呻吟来表达身体不适或情绪不满。

我走近姥姥身边，她对我不会有一些跟妹妹一样的要求，客客气气地克制，触手可及的距离，也罢，我自问本就不能为她做什么事，她对我少期望便少失望。

今日听到姥姥在母亲和姨妈面前说了一些孩子气的丧气话，有些悲痛，伊斯兰教信徒一生追求“善终”，生死皆是主命，为人的不可以违抗主命，这些她肯定都懂，只是那些丧气话里处处藏着她强烈的求生欲望吧。

姨妈在姥姥不停大声呻吟时有些恳求般告诉姥姥要忍耐苦痛，我看着那个耷拉着的，白发苍苍的脑袋时，想我们这些人，在面对接下来的漫漫人生、苦痛与离别时，如何大滴大滴留着眼泪却不嚎啕着控诉命运，如何变成一个坚韧的人。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求医人，不敢想象他们也许会遇到的苦难，只是在我的朋友笑意盈盈走向我的过程里虔诚地祈祷，人们的无知与无能都能被宽宥，善良与宽厚都有所回馈。

中秋节。

但愿人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