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在都暻秀的指引下从主座后方的门进入会场,他走到主座上的煌身边。此时煌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眼睛看的方向是大殿中心的表演,但心在不在上面边伯贤就不得而知了。得吧,在这样的场合,作为主人公,能摆出这样姿势的估计也只有他了。边伯贤没出声打扰他,就静静地站在煌身边。眼看着煌没搭理自己的意思,边伯贤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端盘子这些事好像都有人包了,难道他负责给煌倒酒?
“七分满。”边伯贤刚产生那样的想法,这面前就多了一只酒杯。煌并没有看他,眼睛依旧盯着大殿中心的那群舞姬,可上扬的嘴角暴露了这人腹黑的本性。
“是,主上。”算了,看在今天躺了他床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边伯贤想着,微上前了一点想要拿起桌上的酒壶。
“!”可手刚要碰到酒壶,边伯贤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等边伯贤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煌身上了,面前就是煌那放大的面具。
“呀!...”边伯贤顿时有些急了,这宴会那么多人,更何况他们所处的这地方还是主座,所以他一时没忍住拔高音量,带有训斥意味的对煌吼了一声。
“主..主上”察觉到面前这人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边伯贤又立刻软了声音,试探性地想把自己手从煌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您看这么多人...”边伯贤说着扭头环视了一下场上的人,不经意对上了一个人有些玩味的眼神。边伯贤霎时瞪大了双眼,原本尝试挣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么重要的宴会为什么父亲会派须臾这个小孩子过来?边伯贤看到坐在晟族代表位的竟然是自己很亲的弟弟须臾,心里满是疑惑。
“我就说我的眼光比你好很多吧。”煌没注意到边伯贤的不对劲,见他没了动作,以为他放弃了反抗,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得意。
“...嗯。”边伯贤已经收回了和须臾对视的视线,他没有管煌说了些什么内容,有些僵硬地应了一声,便再没了回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须臾刚刚趁机给他传递的消息。
“伯贤哥哥,我已经在煌的酒里下了药,等宴会结束,你想办法找到和煌独处的时机,趁他昏迷的时候取血。”
“你怎么了?”煌发现边伯贤似乎有些走神,竟然没有反过来吐槽自己,反而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开心,他摇了摇边伯贤的手,问道。
“没..没怎么..”边伯贤这才被拉回神,他尽量让自己的神态看上去自然一点,好让煌不起疑心。
“喏,我要酒。”煌再次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同时松开了边伯贤,好让他起身帮自己倒酒。
“是..”边伯贤站起身,犹豫了片刻才再次伸手拿起酒壶,然后拿过煌的酒杯,按他的指示指导了七分满。可将酒杯递还给煌的时候,边伯贤再次犹豫了,举着酒杯的手悬停在半空中,但并未再向前推进分毫。
“啧,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只让你倒了七分满,不然就照你这手抖的把我的酒不得全洒了去。”煌突然主动握上了边伯贤的手,想要拿过酒杯。突如其来的动作自然让边伯贤吓了一跳,手也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因为大幅度的动作,酒在酒杯里晃动了好一阵。煌直接拿过酒杯,瘪了瘪嘴,吐槽完就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时间里,煌仍旧继续看着表演,而边伯贤则一直注意着煌的动作,他不知道父亲的药什么时候会生效,所以必须全程盯着,不能松懈以便随机行动。
“我知道我好看,可照你这样盯我都得给你盯穿了去。”煌突然转过头,刚好对上边伯贤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这表演看得我都困了,你跟我回去吧。”
“是,主上。”煌的命令刚好对上了边伯贤的计划,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煌在经过都暻秀身边时,吩咐了一声,而边伯贤并没有注意到煌看向都暻秀眼神中的那一丝警告。
“是。”都暻秀看了眼煌身边的边伯贤,眼神中有些道不明的意味,他迅速收回视线,然后低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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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走到半路煌突然喊着说自己困了,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自己全部的重量压在了边伯贤身上。边伯贤只好将煌半拖半拽地带回了煌的宫中,然后将他丢在了床上。可是这么大的动作煌也没有醒,连表情都没有分毫改变。边伯贤知道应该是父亲的药生效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试探性地喊了几声煌。在确定煌已经昏迷过去之后,他才拿出了实现准备好的匕首,然后脱掉了煌的外衣,拨开里衣好让煌的心脏位置暴露出来。看着面前处于昏迷状态的煌,边伯贤拿着匕首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迟迟没有刺下去。
如果是一开始就直接实行计划,边伯贤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动手。而现在,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相处,可煌在边伯贤心中的形象早就变了。表面上虽然傲娇毒舌,甚至有些刻薄,但边伯贤能感觉到,煌对自己的好都是真心的。也许真的像暻秀所说那般,他是孤独的,所以需要一个人的陪伴。可是如今,那个他以为可以陪伴他的人反过来要伤害他。但如果不能取到那滴血,明日的榑桑祭礼便会失败,届时整个晟族又会面临怎样的绝境就不得而知了。想到这,边伯贤决定狠狠心,反正取了这滴血煌还能活下去,大不了从此消失再也不和他见面,他再换个人陪他便是。
边伯贤将匕首的尖端抵在了煌心脏的位置上,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就弄破了煌的皮肤,有些暗红的血滴瞬间渗了出来。边伯贤闭上眼,他不忍心亲眼目睹接下来的场面,可当他准备真正用力的时候,自己拿着匕首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覆上了。
“这点力气怎么够呢?”熟悉的声音响起,边伯贤猛地睁开眼,刚好对上了煌冰冷的瞳孔,意识清明的眼神让边伯贤这才意识到煌并没有被迷晕。
“需要我来教你吗?”煌抬起另一只手揽住边伯贤,稍稍一用力将边伯贤朝自己身上带了带,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可边伯贤手中的匕首也因此朝煌身体里刺得深了些,血顺着匕首划开的伤口流了出来。
“唔...”此时边伯贤已经完全趴在了煌的身上,他单手撑住床边想要支起身子,可下一秒煌的手覆上他的后脑勺,再次将他往身上带了过去。边伯贤反应不及,这次二人的唇瓣直接贴在了一起。
“嗯!...”微冷的舌带着强硬的意味探了过来,撬开了边伯贤的牙关,煌咬磨着边伯贤的唇瓣,渐渐加深了这个吻。可同时边伯贤感觉煌正握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加深了那道伤口。两个人没有闭上眼睛,就那样对视着,煌甚至全程没有变换眼神,就像感觉不到伤口带来的疼痛一样,他眼神依旧冰冷,就那样看着边伯贤。边伯贤读出了那眼神中被背叛的失望感,这道眼神此刻就好像一把利刃同时插进了边伯贤的心中。不知怎的,边伯贤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直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他不知道煌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停下来。
“不...唔,不...”边伯贤颤抖着手想用力将匕首拔出来,可煌的力气大的吓人根本由不得他挣脱。原本想要说停下来的话语,此刻也因为这个吻变成了小声的呜咽。眼泪滴落在煌的面具上,边伯贤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后悔将那把匕首刺进眼前这个人心脏处,此时他的心好像也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疼痛。
“主上!”宫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来人看见了此时床上的场景,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他立刻上前甩开了边伯贤。一直紧绷着的煌此刻也霎时松了力气,紧抿着唇,不难看出他此刻的痛苦。
“主上,请忍一下。”匕首还插在煌的心口上,来人见状手中立刻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另一只手慢慢靠近那把匕首,抓住刀柄然后迅速抽了出来,随手就将带血的匕首扔在了此时瘫坐在地上的边伯贤面前。他立刻将蓝色的火焰覆上煌的伤口处,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按理来说刀刃已经到了心口处,可流出来的血至今仍是暗红色的,并没有看见鲜红色的血。
“什么事?”由于失了血,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了,但煌的声音听上去仍有些发虚。他坐在床边,只是瞥了一眼一旁的边伯贤,就迅速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来人在煌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是煌一听完眼神霎时就变了,他迅速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去,可刚走没几步,他突然停了脚步,然后返过身,走到了边伯贤面前蹲了下来。
“边伯贤...”煌伸手捏住了边伯贤的下巴,然后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果不其然,边伯贤在听到自己对他称呼的时候,眼中霎时就被恐惧与惊诧填满。
“是不是很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名字的?你和你那个愚蠢的父亲未免太小瞧我了。你真以为我会不清不楚地就将一个外族人留在自己身边?”煌说着慢慢拉近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二人唇瓣也逐步要贴在一起。
边伯贤知道自己避不开便所幸闭上了眼睛,原来从一开始自己所有的计划就已经暴露在了煌的面前,这一切不过是陪他演的一场戏。现在,被背叛的人竟成了自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悲凉。
“呵...”预想中的吻并没有来临,耳边响起一声冷笑,边伯贤猛地睁开眼,对上了煌满含嘲讽的眼神。煌偏过头,凑到边伯贤的耳边,接下来他所说的话才真正让边伯贤脸色大变。
“你还不知道吧,榑桑祭礼其实是今天。你也应该庆幸你的父亲将你送到了我们煜族。”
“你什么意思?”边伯贤的声线有一丝颤抖,因为煌的话,此时他已经完全笼罩在了不安感之中。
“我已经派‘燹’去了焜烺幻境,算算时间,你的那些族人现在应该差不多已经成了一摊灰了吧。”煌言罢就松开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边伯贤,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可怜虫。
“你胡说!”听到煌最后的那句话,边伯贤心里的防线彻底坍塌了,他红着眼对煌吼道。
“是不是胡说我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煌勾起嘴角,说完,旁边那人就架起了地上的边伯贤,一同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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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边伯贤赶到焜烺幻境时,这里哪还是从前那般模样,只剩下了一地焚毁之后的狼藉。原本充满灵气的丛林,此刻只剩几株火烧之后残留的木桩,树皮早已被火烧成了黑色,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空气中充斥着树木的烧焦味,拂过的微风只扬起一片黑烟与残灰,一切场面都昭示着这里刚刚经历了灭绝般的灾难。
“放开我!”边伯贤眼角早已染上了一片猩红,泪水已经充斥了他的眼眶,可一直没有落下来。脖子上突出的青筋暴露了他正用尽全力压着就快爆发的情绪,他用力挣开了之前那人的手。
“父亲...”巨大的悲痛让边伯贤身形有些不稳,他踉跄了几步,然后摔在了地上,手上沾到了地上的黑灰。他颓然的倒在地上,颤抖着抬起双手,看到自己手上的灰,哽咽着呼唤着父亲,他不死心,也不相信整个晟族就这样没了。
“父亲...你们在哪?贤...贤儿回来了..你们在哪啊?”边伯贤不断拔高音量喊着,四周只响起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却没有任何回应。
“榑桑都已经没了,你觉得你们晟族这些人还会活着吗?所以省点力气吧。”煌一直冷眼看着边伯贤的所有动作,到最后,边伯贤哭喊到没有了力气,直直地侧倒在地上,空洞地睁着眼,眼神中全然没了生气,眼泪一滴滴滑落在地上,染湿了一小片地上的灰。煌见边伯贤闹够了,便走到他面前俯下身,说道。
“去死!”意料之外,边伯贤突然坐起身,然后拿出了那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捡起来了的匕首,直直朝煌心脏的方向刺去。
“啊!”可边伯贤匕首的刀尖还未挨上煌的皮肤,他举着匕首的那只手突然感受到一阵猛烈灼烧般的剧痛,匕首也因此掉落在了地上。
“这上面的血还没干啊...这么快,你就想来第二遍吗?”煌并未反应过来,他瞥了眼身旁的人,那人便收了边伯贤手上的火。煌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指尖轻轻滑过刀面,沾上了些上面残存的血迹。
“啧,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把自己弄得都是伤,我会心疼的。”边伯贤的手之前并未看见明火,却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烧感。虽然那人已经将火收了回去,但边伯贤的手已经被烧的有些血肉模糊了。煌看了看他手上的伤口,开口说道,语气中似乎真有些心疼的意思。
“我只恨我没有一次性杀了你!”边伯贤另一只手握着受伤的手,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看向煌的眼神中是透骨的恨意。
“把人带上来。”煌没有理会边伯贤的话,只是吩咐了一句。
“须臾!”边伯贤一直提防着其他人的动作,在看到被押上来的那个人时,有些惊诧地喊道。这个时候看到熟悉的面孔,边伯贤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可此时须臾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晕了过去,“他...”
“放心,他没死。”煌知道边伯贤在担心什么,他说完,轻动了一下手指,边伯贤就直接晕了过去。
“总算安静下来了...”煌上前接住了边伯贤倒下的身子,暗自嘀咕了一声。可他知道这只是他解决麻烦的前奏,一切现在才真正的开始。
“燠,把他们带下去。”闻言,之前那人走上前接过了煌怀里的边伯贤,然后和其他侍卫一同离开了焜烺幻境。
“出来吧。”待所有人离开后,煌才开口道。话音刚落,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人。
“他交给我处置,我知道该怎么做,但不希望你们其他人干涉。”说话的这人便是煜族的副位,燬,而此时他说话的神态语气中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般痴傻感。
“嗯。”
得到煌的应允之后,燬没再停留,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煌一个人,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被烧焦的土地,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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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关在一个像地牢一样的地方,身边是依旧昏迷不醒的须臾。他张了张口,可嗓子干涩得让他很难发出声音。他本想着找人讨口水喝,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得自嘲地咧了咧有些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手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痛感,边伯贤想挪动一下身子,往须臾那边靠近一些,却感觉有些提不上力气。头也胀胀的,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有些模糊,边伯贤努力晃了晃头想看清楚一些,可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晕眩感,很快就眼前一黑,靠着墙再次昏了过去。
“嗯...”手上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边伯贤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看见自己面前好像有个人,但他看不清面前人的样子,便再次失了力气闭上了双眼。在昏过去前,他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水...”
“伯贤,伯贤...”
边伯贤听到耳边似乎有人在呼唤自己,他睁开眼,眼前浮现出都暻秀那张熟悉的面孔。可此时此刻他根本做不到信任面前这个人,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眼神中满是防备。他发现自己之前那阵不适感和无力感好像都消失了,原本绑着自己的绳链也被人解开了。他活动了下手腕,发现自己手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好了。边伯贤看了眼面前的都暻秀,心下也明白了。
“伯贤,我没有时间和你解释原因。接下来我和你说的每句话你都要记住,榑桑当初诞生的时候蕴藏着它力量的卷宗化成了碎片散落在这个世界的一些角落里,由上古神兽负责看管。现在榑桑已经被毁,只要能集齐碎片,就能获榑桑的力量并且复活榑桑。”都暻秀说着拿出了一幅地图,“这幅地图上标注了藏有碎片的地方,找到碎片是你如今唯一能走的路。你体内的‘燹’我已经去了出来,没有它煌一时半会找不到你。拿着地图,现在赶紧走。”
“为什么?”边伯贤接过了地图,他没有怀疑都暻秀言语的真实性,关于榑桑的这个传说他之前听父亲说过,可他不知道都暻秀为什么要帮自己。
“因为...我是勍。”都暻秀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苦涩,但现在明显不是继续能耽误的时候,“没时间继续解释,如果以后..如果以后还能见面,我再和你解释一切。”
边伯贤在听到都暻秀的回答时,已经明白了大半。因为他是勍,他不属于煜族。他知道都暻秀出现在煜族一定有他的理由,而这也是都暻秀现在帮自己的理由。他清楚现在不是纠结那个理由的时候,他迅速架起了昏迷的须臾,跟着都暻秀离开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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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是去灵族境地的方向,一般人不知道这条路的存在,我会尽量给你争取时间,你们到了那里就暂时安全了,那里是煌不能随意进出的地方。”都暻秀带着边伯贤到了远离宫殿的一处郊外,他伸手不知道使了些什么法,原本被树木包围的地方竟出现了一条小路。
“这个给你。”都暻秀又给了边伯贤一个包裹,边伯贤知道里面应该是一些盘缠之类的东西,这些他现在很需要,便也没拒绝。
“谢谢。”边伯贤低声道了谢,突然想起身边的须臾,便问道“他怎么还不醒?”
“那杯酒应该是他自己喝了。”
听到这话,边伯贤眼神黯淡了下去,他当然知道都暻秀说的那杯酒是什么。不过这样的话,须臾应该到了时间便会自己醒来。
“不浪费时间了,赶紧走吧。”都暻秀算了下时间,催促道。
“嗯..再见...”边伯贤点了点头,然后将须臾背了起来,转身走上了那条路。
身后,都暻秀看着边伯贤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他知道现在也该回去找那个正在等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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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大半天的路,天也黑了下去,边伯贤选择在树林里暂时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继续赶。
生完火,边伯贤就直接坐在地上,火光映射着他的面孔。他拿出了身上那把扇子,盯着扇子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扇子丢进了火堆里。与那人有关的一切物品他都要毁掉,等他收集齐碎片,他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人,再不犹豫。
“伯贤哥哥...”一旁昏睡着的须臾终于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轻声唤道。
“须臾,你醒了...”身边只剩下须臾一个亲人,想到这边伯贤不由得有些哽咽,眼眶瞬间变得有些湿润。
“伯贤哥哥,你怎么哭了?”须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宴会喝了酒之后他就觉得很困然后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在这了。看到边伯贤流下的眼泪,他不由得有些慌乱。
“没了...全都没了...”边伯贤一直压抑着情绪,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挺住,可此时此刻,须臾的一句话让他再也忍不住了。边伯贤一把抱住须臾,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
等哭累了,边伯贤才将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须臾。他本以为小孩也会崩溃大哭,可没想到,须臾只是不停擦着眼泪,再次抱住边伯贤,然后哽咽地说道,“伯贤哥哥,我们要努力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报仇。”
“嗯...”边伯贤听到这话,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抬手擦掉了眼泪,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须臾,再休息会儿吧,天一亮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
“嗯好。”须臾这才松了手,脸上挂满了没干的泪痕。边伯贤见状抬手,温柔地替须臾擦掉了残留的几滴眼泪。
“救..救命...”
“在这等我会。”二人刚准备再休息会,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求救声,边伯贤立刻警觉了起来,想要顺着声音去探探情况。
“伯贤哥哥我和你一起。”须臾没让边伯贤一个人过去,他跟上前说道。
边伯贤明白须臾的意思,露出淡淡地笑意,算是默许了须臾的行为。
二人顺着声音寻了过去,结果发现声源竟是一个浑身上下有许多大大小小伤口的人。如果是以前边伯贤绝对会立刻将那人带走医治,可现在边伯贤只是看了眼确认那人不会对自己和须臾的安全构成威胁之后,就拉着须臾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伯贤哥哥,不救他吗?”须臾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拉住边伯贤问道,眼神里有些诧异和乞求的意味。
“与我无关。”边伯贤冷着语气说道,用了用力想要拉走须臾。
“可是伯贤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须臾再次开口道,他不相信边伯贤真的会这样见死不救。
“那是以前!”听到须臾的话,边伯贤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吼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边伯贤冷静了片刻,才又开口道,语气有些无力的感觉“我现在连你我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没有把握,再加上一个人,我真的没有办法。”
“能活下去的,伯贤哥哥,我们都能活下去的。”须臾眼眶有些湿润,他拉着边伯贤的手,想要给边伯贤一些支撑。
“...”边伯贤停在原地没有了动作,良久才俯下身,看了眼须臾说道,“过来帮我把他抬走。”
“好!”须臾顿时笑开了颜,赶忙帮边伯贤将那人搬到了火堆旁,他知道这才是他的伯贤哥哥。
边伯贤翻了翻都暻秀给自己的包袱,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药粉和绷带。他替那人上了药,然后用绷带包扎了起来。全部完成后,他才打量了一会这人,脸上虽然也有些伤,但不难看出这人俊朗的容貌,可是这人为啥会带着一身上出现在荒郊野外。边伯贤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这一天赶路他着实有些累了,便直接在那人身边躺了下去,闭上眼睡着了。
这一晚边伯贤睡得还算安稳,感觉到光亮,他睁开眼醒了过来。可不睁还好,一睁便对上了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救下的那人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此时正睁着眼睛,盯着边伯贤看。
“你醒了...”被人这样盯着,边伯贤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躲开那人的视线,坐起身,不自然地摸了摸鼻,问道。
“啊..那个谢谢你救了我...”这人的声音很低,让边伯贤想起了另一个人,神情不由得冷了下去。
“你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愈合了就没事了。”边伯贤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那人的道谢,说完,他叫醒了须臾,准备继续赶路,“须臾,我们走吧。”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可刚走了几步,边伯贤发现救下的那人也跟了过来。他停住脚步,返过身。那人很高,边伯贤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我..我是犯了错被罚了,然后让人丢出宫外的。”那人低着头,双手揉搓着衣角,一大个子做出这么有反萌差的动作着实有些让人发笑。
“你救了我,那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反正我也没别处去了,就让我跟着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我..我用处可多了,搬东西,洗衣做饭...”说着这大傻个竟真扳着指头数了起来。
“得了,跟着我搞不好你的命会真的没了,我可不想好好一个救命恩人最后反而成了杀人凶手,所以离我远点。”边伯贤压住嘴角的笑意,对那人说道。
“没关系!我..我说了,”大傻个语气竟有些急了,他对上边伯贤的眼神,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边伯贤盯着大傻个的眼睛,他竟真没从那人眼神中看出一丝虚假或是玩笑的意味,这人跟他来真的?
“走吧。”良久,边伯贤才开口说了句,然后转身继续赶路。
“我拿着,这重,嘿嘿。”大傻个知道边伯贤这是默许了,顿时高兴了起来,赶紧跟了上去,拿过了边伯贤的包袱,美滋滋地跟在他身边,话匣子也关不住了。
“大傻个你能不能安静点?”须臾听着这半路捡到的人不停在耳边叨叨,从自己小时候光着屁股发生的事情讲到连自己梦遗这种事也开始叨,实在忍不住开口阻止道,早知道当时就该听伯贤哥哥的不管这人,由着他自生自灭。
“我有名字的,不叫大傻个。”那大傻个听到须臾对自己的称呼,立即开口反驳道,“我叫朴灿烈,灿烂的灿,烈日的烈,怎么样是不是特好听?你们呢?”
“我叫须臾。”须臾瞥了眼朴灿烈有些傻傻的笑容,冷漠地回应着。
“恩人你呢?”朴灿烈见边伯贤没有搭理自己,又继续追问道。
“边伯贤。”边伯贤其实也早就听烦了这人在自己耳边不停叨叨,冷着脸回答道。
“边、伯、贤,好名字!”朴灿烈自顾自将边伯贤名字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激动地称赞道,“我决定了,以后就叫你贤儿了。”
“现在,你就打道回府。”边伯贤在听到朴灿烈对自己的称呼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停住脚步,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喊不喊,嘿嘿...”朴灿烈见好就收,赶忙道着歉,对边伯贤保证着。
边伯贤瞪了他一眼,这才没再说什么,继续朝前走着。
“贤儿,我说...”
“滚!”可这朴灿烈刚消停没多久,又开始在边伯贤发火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须臾在旁边看着两人打闹,他注意到了边伯贤有些上扬的嘴角,看来这一路不怕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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