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仙气”引起的连锁反应,让此次参与修仙的人们自食恶果,在山下排队的人侥幸逃脱,而率先登入栈道的官府人员和驿站老板、修仙道士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的被落石砸中跌入山下,有的呼吸着道士口所谓的“仙气”,早已不省人事。
那被砸到右腿的驿站老板,疼得嗷嗷直叫,他忙让伙计从库房箱中取出数十支狐皮罩子,自己先戴上两层遮住口鼻,急忙将这些罩子递给那些所谓官场能人和法场术士,托着瘸腿准备向驿站内避避风头,身后的人也跟着蜂拥而至,诺大的栈道被挤得吱呀作响。
“老板,为什么没有我的狐皮罩子?”驿站的一位福姓伙计叫嚷着,拽着驿站老板不撒手。
“滚犊子,就你还想戴狐皮罩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福份!”说完就将那位伙计推倒在地,哪还讲平日里的情分。
福姓伙计重重摔倒在地,心里愤怒而又无奈,想想自己平时也没少为驿站做事,哪知跟了个这么个没有人性的畜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摸索着栈道旁边扶手吃力坐起来,就在那一刻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勇猛劲儿,冲到驿站老板面前就是一顿暴揍,用拳头生生打掉老板两颗门牙。
“大人,快来救救我!这简直要人命了哦,哎哟……”驿站老板嘴里哭喊着,衣服上沾的全是血,他的那两层狐皮罩子也被揪了去,两只手还不忘紧紧捂住口鼻,他嘴里所谓的“仙气”,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吸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谋害他命,还有没有王法了,还不快撒手,再不撒手别怪我不客气。”那官府的人见驿站老板被殴打,瞬间来了官威,冲着那伙计就是一顿暴呵,脸上横肉把狐皮罩子都快给抖落下来。
福姓伙计哪管官府说的话,揪住驿站老板就是不撒手,那副拳头打得全是血印子,眼里的愤怒丝毫未见减弱,打得驿站老板剩下半条命。
“这家伙怕是着了魔了,连官府的话都不听了,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拉开直接扔到山谷里去。”那官府的人见失了面子,顿时变得气急败坏,那狰狞面孔在栈道上暴露无疑。
跟随的官兵听到军令犹豫不决,面面相觑,但也不敢抗命,只得走上前去,将福姓伙计拉开,都笔直站在原地,并没有将福姓伙计抛下山去的意思,对这伙计很是佩服敬重,心里面想要求情可又没胆量,对这驿站老板和官府老爷敢怒不敢言。
“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都是这种人坏了这风水宝地,败坏了这修仙栈道的名号!”那道士也跟着狐假虎威,说着他嘴里的那些套词,阴阳怪腔听得人作呕。
“一个个都长了本事了,连本老爷的话都不听了,不想吃官家这碗饭了。”那官府的人又开始发号施令了,旁边几个同僚也跟着起哄,简直就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官兵众人不敢抗命,只得将福姓伙计抬起来,缓慢向栈道外侧走去,默默在心里为他祈福,那福姓伙计面对生死毫不畏惧,嘴里面还在喊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福姓伙计在栈道之上被抛了下去,就在那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响彻整个山谷,像是对福姓伙计的命运鸣不公,又像是对这些栈道活着的人做出警告。
对驿站老板而言,只要巴结好官府,就有数不尽的银子赚,更不会在意这一个伙计的死,只要给足够的银两,再雇一百个也无所谓,更何况这次官府老爷给他做了主,这不得好好巴结一番,看来是得要下血本了。
到达驿站之中,这可惊到了进来的人,大堂上雕梁画栋,哪像是驿站,就像是个小宫殿一般,里面设施应有尽有,桌椅都散着金箔的光芒,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墙壁上挂着的各种配饰,全是些奇珍异兽骨架、皮草,最多的莫不是老虎、狐狸、猪獾、果子狸、梅花鹿了,那一副副干涸的动物骨架和那浸染血渍的动物皮毛,仿佛看到这些生灵被杀戮的场景,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想象。
驿站老板躺在病榻上,还不忘招呼官府这些腐虫,平时一毛不拔,现在倒是开始大方起来,特意吩咐厨子杀了新捕捉的野味,足足添了数十个品种,从山窖里取出来虫草药酒,他知道官府好不容易来一次,必须得巴结好,这可关系着驿站的生死存亡,还有自己的发财之路。
驿站大堂之上,道士与官府的人把酒言欢,驿站老板也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做陪衬,他那眼睛肿的就像是青核桃一般,说起话来挤吧着眼睛,掉了的两颗门牙说话直漏风,逗得官府的人直乐,弓着腰对着官府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耳语几句,顺势都塞了两根金条。
“各位大人让你们见笑了,今天被自己人揍了一顿,还好有各位大人做主,今天务必吃好喝好,好酒好菜管够!”驿站老板用尽平生所学,将谄媚之态发挥到了极致。
“老板放心歇着,一切都好说,过了这两天风头驿站照常营业,你这可得好好养身子,这口野味可全指着您呢!”
“各位大人请放心,这野味管够,吃上个把月没问题!每天不带重样的。”驿站老板一边说着奉承的话,一边催促着伙计上菜,介绍着新上野味的菜名。
驿站前堂热闹非凡,享受着所谓的美味佳肴,后堂却成了动物的灾难现场,青山之中的生灵正被屠杀,里面时不时传来动物凄厉的叫声,那后厨屠户早已杀红了眼,身上溅的全是血渍,一不留神,被一直野鸡狠狠啄了一下,手掌开始渗出鲜血,他没在意,倒是给这只野鸡咔嚓一刀,那只野鸡翅膀扑腾几下,瞬间没了动静,接着开始屠杀别的动物。
“上好的当归野鸡汤来了,刚出锅还热乎着,各位大人慢慢享用!”等伙计刚张口说完,那道士率先站起来,就抢先端了下来。
众人被这雨淋了个湿透,看见这热鸡汤来了,都想着喝来暖暖身子,拿起勺子大口喝起来,嘴里赞不绝口,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山谷里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动物叫声,似乎听到了驿站之中同类的救命呼唤,奈何被这样一些人类霸占着,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些人类吃饱喝足,正裹着属于动物的衣服呼呼大睡。
且说那福姓伙计也是随了他的姓,真是福大命大,愣是挂在了树杈子上,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顺着青山河一路走来,算是找到了出口,可一想想驿站老板和官府人的那些嘴脸,心里愤愤不平,一定要上京城告他们。
福姓伙计用自己身上的银两到集市买了批快马,还特意寻了个识文断字的写一道奏折,不敢耽误片刻,就奔京城而来,一定要治治这帮官商勾结的玩意儿,他怕递的折子没有回应,提前让先生写了数百张告示,或许真能用得到。
在客栈等了两天不见有人召唤,福姓伙计就将准备好的告示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这还真起了作用,不久就被京城的人召唤,这也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原来他叫福正。
京城听闻这件事大怒,看来青山处这帮人得好好整治一下了,得来个大换血,要将这股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的不良风气一竿子插到底,将这次清查任务交给了雷厉风行的陆谦陆将军,势必将此次相关人员严惩不贷,尚方宝剑在手可先斩后奏。
“福正兄弟,你前面带路,咱们务必到天黑赶到!”陆谦一边让士兵去前面打听消息,防止那些人跑路。
“陆将军,我有罪呀!帮那群畜生做了不少坏事,早该看清他们的嘴脸”福正说完一个劲地自责,真是悔不当初!
“这也不怨你,你也只是一个伙计,这其中利害你哪能都知道,这次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不要过分自责。”陆将军说完看看远方,尽量减少行军扎营的次数,不敢过多耽误。
随着行军的推进,看见青山慢慢浮现,福正告知陆将军几个要塞出口,还有哪几个后山小道,提前派兵把守,防止漏网之鱼。
陆将和福正刚一接近青山正门,就看见里面有几个人慌慌张张往外跑,尽是惊恐和不安,再仔细一看,脸上已经有溃烂,并传出阵阵恶臭味道,没到门口就跌倒在地,口吐鲜血而亡。
“将军,就在刚才半小时前此处爆发瘟疫了,青山里的人都四处逃散了。”那探子士兵刚一说完,就倒地昏迷而去。
“不好,快传命下去,所有人速速佩戴酒精布罩,快将他隔离就医。”陆将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做下决断,还好听了福正的话,知到最近这青山的空气不好,提前备下了酒精布罩,这下派上了用场,负责后果不堪设想。
“各处分散开,十里之外封锁,严禁人员出入,对逃出的人员加大搜查力度,做好隔离措施,对感染死去的人做好处理,快往后传,后续没到的人不要进来,速速进京禀报,分开人员拦截半小时前逃跑的人。”陆将当即下令,各处得到命令分散开来,执行各项措施。
就在此刻,一辆马拉的货车赶过来,里面的人探出半个头来,正是那驿站老板,嘴上戴了个狐皮罩子,这时候还舍命不舍财,拉了赚来的金银珠宝准备逃脱。
“陆将,他就是那驿站老板,可不能放了他。”福正率先认出了他,赶紧向陆将禀报。
那驿站老板看见福正,惊讶的张不开嘴,看见他面前站着的这位将军,知道大事不好,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没等驿站老板开口,陆将拔出尚方宝剑,只见那一抹刀光剑影,将那驿站老板斩于马下,身后的士兵忙拖出去埋了。
“谁在前面咋咋呼呼,竟然还敢挡老爷的道。”后面的轿车里面一副官腔喊着,牵车的人看到驿站老板被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由得里面喊。
陆将提着剑走上前去,挥期肩膀将那娇子上半部分削开,里面露出几个圆头脑袋,正是官府那几个人,不过却少了几位熟脸,不知身在何处。
“陆将饶命,您手下留情。”里面有个官员率先认出了陆将,脸色早已吓得煞白。
陆将平生最恨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哪由他们张口,看那坚毅的眼神,定将那贼巢穴杀他个干干净净。
陆将和福正到达驿站之中,里面三三两两的躺满了尸体,散发出一阵恶臭味,没有一个漏网之鱼,那几个门外没看见的熟脸官员都死在了里面,只可惜那些无辜的士兵跟着遭了殃,他们并没有吃这些野味,却都因瘟疫而死。
到了后厨的地方,只见那屠户死相更惨,全身没有完整的地方,已经认不得他最初的样子,或许从那只野鸡啄伤他开始,就意味着这场灾难的降临。
正当陆将吩咐士兵处理这些尸体的时候,听到驿站旁边的山洞里传来动物的叫声,福正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里面正是关押着的各种动物,是这座青山生灵的牢狱,等他们走进的时候,里面传来的是阵阵哀嚎,对这人类的脚步声充满了恐惧。
“这些狗东西为了满足这张嘴,得杀了多少动物,真是作孽!这场瘟疫就是报应啊!”陆将说完这些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也有罪啊,一时迷了心窍,咋也不能干这营生啊!这不是助纣为虐嘛!”福正说完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眼里流出一道悔恨的泪水。
陆将用尚方宝剑斩开那木栅门,木栅门倒开的那一刻,里面的动物蜂拥而出,逃脱了这让人恐惧的牢狱,奔向那青山深处,人类再也找不见的地方。
陆将和福正到达了所谓修仙栈道的地方,看看远处的青山哪还有山的样子,没有了清新的空气,树木百草凋零,动物哀怨凄鸣,哪还是传说中的不老青山,全都给败坏完了,他当即下令:“焚烧东洲驿站牌匾,即刻拆除修仙栈道!”
这些因吃野味感染瘟疫而丧生的人,没有成就修仙长生的梦,都随着“东洲驿站,修仙栈道”的妄想化作一缕黑烟而去,成为了后人的笑柄。
陆将完成了清查任务并未撤退,而是待在青山继续抵抗瘟疫,各部下严格服从他的军令,在各个关口严防死守,阻绝了瘟疫的传染源,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在抗瘟疫这段时间里,福正也没有闲着,通过自己的方式赎罪,带领同行将士退耕还林,大力开展树木种植,清理河道淤泥,拯救坠入陷阱的野生动物,对“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的思想进行深形教诲、特有宣传。
方圆百里都知道了众将士抗瘟疫的事迹,各个关口乡民自发带来粮食慰问将士,只可惜不能进来帮忙,只能在封锁线以外呐喊助威。
有了乡民的扶持,众将士干得更起劲了,哪怕有感染瘟疫倒下的,也绝不撤退,在隔离治疗中发挥余力,抗瘟疫刻不容缓,青山修缮工作也不能耽误,啃口干粮,继续开干,若倒下了,后面就补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众将士不懈的努力,终于战胜了这场瘟疫,青山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树木又绿起来了,污浊的空气开始变得清新,里面的动物也开始欢呼雀跃起来,这都要多亏了驻扎在这里的将士,是他们让这里继续焕发出不老青山的魅力。
为缅怀在这场抗瘟疫中牺牲的将士,更为警醒后来之辈,在青山谷中的一处碧石上镌刻这样的一段话:“东洲驿站虎作伥,为吃野味把命丧,修仙栈道夺天机,因果轮回降瘟疫,挥剑斩尽人之恶,断袍誓捍心中志,护山抗疫身先行,只此一生终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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