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人们说我是个很冷的人,不是的,我把仅有的温暖全给了你们。
——刘亮程《寒风吹彻》
冬天是四季之中无法回避的一个季节,可是不是每一个冬天都一样寒冷。就像在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只有一个人走过的日子才分外冷彻心扉。这样的冷像是一截被冻坏的骨头,在天亮之前,永远被落在门外,我们再也无法捡拾回来。更可悲的是这样的冬天会一个一个地到来,它们弄冷一个人,先是一条腿、一块骨头、一副表情、一种心境......尔后是整个一生。
我们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的过冬。我们会走过很多很长的路,我们用来御寒的棉衣不知什么时候会破了好几个窟窿,絮好的棉絮也一点一点地遗失在路上;我们足上的那双那双伴随我们走过漫长岁月的鞋子也会渐渐磨透了,鞋帮无奈地脱落,我们的呻吟和呼唤全部被漫长的经历过的冬天冻住了,没有人听得见。
很多人都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话细想起来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臆想。对于一些人来说,春天早已和他们再无关系。那些经历了太多严冬的枝条再也抽不出一片嫩叶,再也开不出半瓣花朵,春天是属于别人的,那些阳光普照的鸟语花香的日子是属于这个世界上其他泱泱众生的,而那些人被冬天一寸一寸冻住了,永远冰封在那个异常寒冷的季节,再也走不出来。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希望可以搜罗更多的柴火,以便抵御今后漫长的日子,可是那些哔剥燃烧的火光,任凭它们如何灼热,却只能够烤热眼前的岁月,始终无法温暖身后关在门外的日子,那些被冻伤的身体的某个部分,只会在以后的每一个冬天以及夏季阴冷的日子里隐隐作痛,像无数枚的钢针,一根一根刺在骨头上又狠命往骨髓里钻。
我们都是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不会也不可能被全部被看见。所以,即使将来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为我们递过一杯热茶,为我们腾出一炉火的温暖,我们的生命已经冷彻骨髓,那些如寒霜冰冻的思绪也很难再次流淌出来。
我们独自坐在寒风吹彻的岁月里,拾起一把柴火,温暖生命中的某一个瞬间。我们竭力地保持着生命之中最后一丝温暖,然后等着我们走出那扇生命之门,我们最终都会死在一个人的冬天。
这不是一篇读后感,而是我读完刘亮程的《寒风吹彻》以后记录的一段文字笔记。
我不曾妄想可以穿过漫长的冬天,也深知到了我这个年纪,冬天会逐渐延长,直到我再也等不来一个“热”一些的日子,我会被冰封在一个人的冬天里。
但是,我还是希望,眼前这些柴火可以烤化我冻僵的思绪,我还可以把这些话用文字记录下来,我小心地保存着这些被岁月侵蚀的仅有的温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藏好,藏到记忆的深处。
《一个人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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