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冲突

多年前的事儿了。

村里的王麻子信“主”，据说还是个小头目，曾因非法聚会被公安抓过。王麻子娘不信主，和村里多数老人一样，信菩萨和各种神。王麻子娘死了，麻子停灵在家，不哭，也不给乡邻瞌头，只引了一帮信徒在家唱圣歌。出殡头一天，又在村里奶奶庙旁搭了灵棚，请了洋鼓洋号，还是做弥撒，唱圣歌。村里人爱热闹，谁家有红白喜事都要去瞧瞧，头次有这西洋景儿，更不会错过，王麻子娘的丧事人聚的就格外多。

却见这洋乐班子颇有点看头，洋鼓洋号新鲜、派气，男女穿制服披彩带，演奏起来也比老吹手班子的唢呐威风。。王麻子不披麻不带孝不磕头，只是站在灵前，低个头引一帮人唱歌。村民先是稀罕，継尔嗡嗡议论，年长者多有叹气不满。

乡下规矩，谁家老了人，孝子要挨家挨户去磕头哀告，村干部，阴阳先生，总理，账房，火房，值客，忙客等等一个不能少，一干人等到齐，谁是什么职事自会有人安排，请娘舅叫闺女等一应事物有条不紊，孝子只管两件事：拿钱和哭。所以，看似规矩挺烦索，事办起来到是挺利索。而且乡里乡亲的，一听到谁家有哭声，多会主动上门帮忙，挨家挨户磕头的规矩也早就名存实亡了。但事有例外，这王麻子丧娘就是个例外。因为他不磕头不请乡亲，是另搞了一套。

“无义不孝的东西！”70多岁，家里兄弟子侄众多的高姓老党员站在庙台上喊了一句，鼓乐齐喑，圣歌骤停。

“三叔，我给俺娘办事，碍着你事了？”王麻子麻脸胀红，应了一句。

“碍我事”。老高嗓门更大，“你在家念经不碍我事，在庙前念经就碍我事”。

这场文明的冲突，以王麻子草草收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