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康《 他是永远 》

如果不是你提起4月1日这天，我可能不会觉得这一天很特别。因为我不止这个日子才想起他，偶然和朋友聊天也会提到他。就像前段时间拍《全城热恋》，谈起这些演员，另一个导演说：“如果他还在，他应该会帮你，帮你拍你的第一部作品；如果他还在，应该会过来玩。”

7年前那一天的情形，我永远记得。我在拍王家卫的电影《手》，一直拍到4月2日凌晨。消息传来，第一次听到都以为是开玩笑。之后，工作人员去买了许多报纸，凌晨五六点，每个人都在看报纸，每个人都安静了，都不知道说什么。那时候，哭不是最重要的，好像是突然间很伤心。其实我偷偷地哭了，大家可能都偷偷地哭了。

我和他因为在阿根廷拍王家卫的《春光乍泄》成了朋友。有一天早晨他给我打电话：“起床啦！起来吃早餐。”见面时他告诉我，日本一家公司出钱请他拍写真集。可以一起去玩，当然好了。我们这次拍照，好像和以前差别很多。整个过程，也是我们成为好朋友的过程。他和我一起想东西、选照片、设计参与。他有很多

想法，他认为，这本书，最理想的是在内地拍，像回自己的家一样。他说：“内地就是我的家，我要去内地拍我的这本书。”那时我对内地的认识不多，很多第一次都是和他一起，第一次去北京，第一次去西湖。拍照第一天，10月1日国庆节，是他特意选的日子。写真集的名字叫《庆》，也包含国庆的意思。那天，整个北京都飘着红旗，有时候他觉得“你应该去拍一些空镜”，我就拍了很多空镜头。

在西湖边是他最放松的，我们一直走，一直聊，都忘了是来拍照的，只是走和聊。有时候他会想起来，“帮我拍张照吧”，而且他那一次，拍了很多张背影。他可能觉得背影会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

在北京为演唱会彩排时，我在酒店拍他，他会突然说：“我想去酒店的厨房”，然后我们又在厨房拍。有一天，他去了一家人的家里，和那家人的羊玩，让我拍他和羊玩，拍他骑单车，拍他和画家陈大力（音）聊天，他还买了他的作品。整个写真集不是故意去拍，是记录他的北京生活。

之后，回香港，我和他选了许多照片，他还写了很多东西。整个书很生活，很简单。

他去世后，很多人打电话找

我拿照片，也希望我再出书。其实那本写真集之外，还有许多没有曝光的照片。当时我的心情不好，希望不要弄任何的东西。之后，我打电话给他的经纪人陈太，她说还是不要公开的好，我尊重他的经纪人，没有曝光任何其他照片。那些照片，还是保留着比较好。我怕别人认为我为了赚钱才公开这些照片，我会觉得不舒服。

他这个人，平常的生活就像真的明星一样，走路、吃饭，都有他的风格，是真的风格，也不是很酷，而是每个动作都很有感觉，很有明星风范，现在的演艺圈没有这种了，可能只有他才有。和他去吃饭，简单的东西，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看到现在这些，才觉得他真的是明星，不是演员，是明星。

他对我的一些好，我永远不会忘记。有一次在外面，他说要帮我买杯咖啡，我说你不要去啦，大家认出你怎么办！他笑笑回答我：“没有问题，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我并不是明星，为朋友买杯咖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让我很感动。他很尊重摄影师，有一次为他拍照片封套，他来得早了点，我还在弄拍照用的水缸，一直弄不好，我很紧张，他说“慢慢弄”。我说：“你是明星啊。”他越对我好我越紧张，所有的事情都出差错，整个人都惊惶失措，但他还要安慰我说：“慢慢来，不用急”，我有什么要求，他就会根据我的要求来做。其实，是他帮我拍他拍得很好。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可以是“靓”或者“闪”，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我想说：他是永远。如果对天上的他说一句话，我想说：哥哥，你永远在我们心里，没有人能代替，你是永远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