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里屋的一个老太太在厨房里忙着切菜,嘴里碎碎念着坊间传闻。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出门口,等着卖报的小孩儿经过。
他不耐烦看了眼手表,多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计划表,猛的捶了一下门,吓得老太太菜刀掉了,老太太生气捡起菜刀,气冲冲的出了屋子。
“耀文啊,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改掉你那一惊一乍的个性,和你爹一个样。”
“我的姆妈,你别提他了,我爹死了都二十多年了。”
“死了就不是你爹啊,你个没良心的,你爹是为谁死的。”
“好了好了,老太太,我错了,我错了。”
“你向我认错有用吗?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和媳妇儿吵架,还把媳妇儿气回娘家,你还有理了。”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今天去接翠华回家行不。”
中年人推着老娘回里屋,眼睛盯着门口,卖报子的小孩儿一下子就跑远了,急的中年人撩起长衫一边跑一边喊小孩儿停下。
可奈何马路上一辆辆黑色轿车驶过,中年人无可奈何,只好站着叉腰喘气,正巧看到车内的男女从身旁离开。
图片来源网络他摘下眼镜,擦了一下,又快速戴上,心里在疑惑怎么会是她呢?刚好电车横向驶过,轿车停了下来,中年人故意装作行人路过,回头余光刚好与文丽相接,文丽张大了嘴,一句老师快要喊出口,显然她想解释,黑色轿车已经开动了。
二爷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可也只是轻蔑不屑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中年人心里此刻五味杂陈,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文丽,平时那么乖巧,怎么做这种事儿,枉费了她那文学才华。
中年男人停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一语不发的看着,末了长长叹了一口气,踢着石子儿走回了家。
“耀文,怎么了,见着鬼了,没魂了。”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边盛饭一边碎碎念着。
“没事儿了,这几天你见着文丽没?”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快三天没回家了,那天走的时候,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找她姐去。”
“真的?”
“嗯,绝对没记错,她离开家的那天沪生还英雄救美了。”
中年人没好气翻了一个白眼:“您没见着阿毛那小子啊。”
老太太停住了,放下筷子,说:“哦,对啊,那个小赤佬和沪生形影不离,肯定回来过。”
只见老太太推开椅子,一个人回了房间,倒腾了半天,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气的都快冒火了。
“耀文,看你生的好儿子,我辛辛苦苦攒的钱他又给我偷了。”老太太是越说越气,拿起放在桌上的鸡毛掸子要打耀文。
中年人刚吃到嘴里的饭被老太太吓得哽住了,脖子都快憋红了,这下轮到老太太惊吓了,狠狠拍着他的背,中年人终于顺气了。
“水,水,水。”
老太太立刻拿起有些脱瓷的瓷杯猛的灌倒中年人嘴里,看着他喝完。
中年人又被水呛到了,咳嗽了半天才平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老太太,老太太可没觉得自己做错啥,唠叨着:“喝口水还能呛到…”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没了胃口,看看老太太直摇摇头,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是小孩儿就好了,能打的能骂的,你现在多说她一句不是,她能怼回一万句你小时候的不是,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看来真不能拖了,得把翠华哄回家,也只有老太太怕她三分,谁叫翠华的嘴比老太太还毒还碎。
门外卖报子的小孩儿折了回来,吆喝了一句:先生,今儿可是爆炸新闻,袁大总统当皇帝了。
“什么?”
“真不骗您,诺,这是最后一份儿,特意给您留的。”小孩儿笑嘻嘻的递上了报子,中年人趁着老太太背对自己就多从口袋掏了一枚硬币,还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孩儿一下子就懂了,接过钱,兴高采烈的去了对面的糖果铺子,用多来的一枚硬币买了一包糖。
打开报子,醒目的一行字映入眼前,他摇了摇头,嘀咕着:皇帝早没了,还想着做春秋大梦,可怜孙中山先生的民国哦,费了这么大功夫,就这么稀里糊涂给了袁世凯,哎,不给又不行,谁叫人家袁世凯有枪有粮。
合上报子,中年人看着街道上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人趾高气昂穿梭在街道时,心里觉得堵的慌,什么时候这些洋人能滚出上海就好了,他越想越生气,他就真不信我中华儿女都是一个个孬种。
“耀文,你墨迹什么了,你不是替人代课吗?还不骑车去学堂。”老太太在里屋刷着盘子。
“哦,知道了。”他刚提起包,一本书掉到地上,弯腰拾起来,一看是俄文版的《共产党宣言》,他记得这是没收江海生这调皮小子的书,本来也没太注意,一翻开,是密密麻麻的备注,这可让他吃惊了,平时没正形的小子居然这么认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从序言开始阅读,虽然好几年没交俄文了,但这种程度的阅读还是难不倒他的。
“你,快点,答应人家的事儿就要办好,还看什么。”老太太没好气抢了他的书,一把塞到袋子里,催着他出门。
中年人无法,骑着单车出门了,可脑袋里还想着《共产党宣言》,期待着它展现一个怎样的主义,冥冥中觉得它是一束光,引导着迷茫的人们看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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