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果绿色的画室
上一章—人生若如初见（17）
我常在想，如果时间就停止在那一年，停止在那个无雪的冬季，停止在所有有你的时光里，那该多好。每个清晨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你的脸，见我醒来你总是会微微一笑：“你醒了？来，我们起来吧。”你轻快的语气昭显着你的内心。大林，我坚信那曾是你生命中最为快乐的日子。
随后的日子，你带我参加战友的婚姻，你带我去探望刚生了孩子的战友妻子，你带我一起和他们看房子，你说将来我们也买这样大房子，而且为我留一间作为画室。
“要双层窗帘，里白外绿，苹果绿的窗帘”我说
“好，一定为你配齐所有装备。狼毫的笔、一得阁的墨…….都一一为你备好。”你溺爱地看着我。
大林,拥有那样一间充满生机而温馨的画室的小小理想，终究随着你最后的决定灰飞烟灭。大林，到如今多少年过去，都没有人能够再知道我这小小的欲求。有些东西，如果不是你给给予的，那么，我情愿埋在心底、直至腐烂，也不会说于人前。
总会有一些深藏的心事，是此后所遇之人无法触及的伤痛。
计划中，我在你家住9天，第10天返程回家。票是你市里的战友提前定好的，只要去他那里取就可以了。走的那天，你父母起了大早，你母亲仍然有节奏的为我跺肉丸子，你的父亲为我装上一大袋特产，说让我家里人尝尝。大林，他们待我如女儿般亲，待我如女儿般爱。
大林，面对这样的老人，无论后来的我身处何地，我对他们永远只会祝福，只会怀念，别无其他。
走在路上你默默的牵着我的手，不愿意说话，眉头紧蹙。大林，我又一次感觉到你身上那种浓烈的哀伤在笼罩着你和我 。
坐在去县城的小面包车上，你把我的手放在你裤兜里取暖，然后转头对我说到：“依依，明年结婚之后，工作如果不满意，就随军吧。我不想两个人分开过。”我点了点头。
“依依，我年后找个时间过来，你回去记得给父母说说我们的事。别缩头缩脑的又闷在肚子里不敢提。”在去我又用力点点头。大林，我怕一说话就会把已经流转在眼眶里的眼泪挤下来。
当我们重踏长江客轮时，你强作欢颜地和我说笑，并努力地斗我笑。大林，那天长江峡壁两岸上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天，也知道我们要分开了吗？它忧郁的几乎要下起雨来。
站在甲板上，你双手握着栏杆眺目远望，良久不说话。我走过去挽住你的手臂，把静静地头靠上去陪你站，陪你看远远近近的江水，安静而温顺。你转过来亲吻我的额头说:
“我再来给你段李白的诗词吧！”
“好!金陵歌，送别依依（范宣）：
石头巉岩如虎踞，凌波欲过沧江去
........
此地伤心不能道，目下离离长春草。
送尔长江万里心，他年来访南山老。”
你念完,对我羞涩的笑了笑。“依依，我一大男人，不会那些卿卿我我、儿女情长诗词，这方面比起你来我差远了。但送你走，我这里很不舒服。”你拍拍胸口，无奈的苦笑。
大林，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痛？我抱着你，把头埋在你胸口，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的方向。
到你战友家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睛，又看看你，笑了说：“小两口舍不得吧？依依别回去了就在林子家过年。省的你俩一个红眼，一个马脸。”
“原来答应她哥，节前一星期一定会赶回家。”你无奈的回答道。
“那就多待几天，告诉他买不到票，只能赶在年前最后两天回来了。”你战友继续诱导我们俩改变决定。
“不，不了！票都买好了。今晚就走。”我说，我怕被你战友说来说去，我真会动心留下来。你看看我，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火车站。
你陪我检了票走进候车室，惨白的灯光照在你的脸上，大林，你更加忧郁了。我想安慰你，大林。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不快乐的脸庞。可是我该怎么安慰你？自己都窒息不能言语了。
“依依，要不.......要不你再留两天吧？我去给你哥电话去。”你低下头来，恳切的看着我的眼睛。
“那票呢？”大林，那个冬天以后我发现自己的转变——只要你说出口的，我都愿意去做。
“退了，我们再买。”你的语气坚定起来。
“如果买不到了呢？”
“那就买机票。”大林，你的性格里有种不可违逆的固执。“现在就去退票。走。”说完，你不容分说的拉着我就朝售票厅走。
要退的退了，要买的票却没有买到。我为难的看着你，大林，不信被你一语言中：我们真的只有去买机票了。那年你的工资不过千元左右，一张机票意味着一个月的工资。或许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但对家境贫寒的你却是一笔巨大开支。
“依，没事。我们可以多在一起三天呢。值了！”你的手习惯性的揉揉我小碎发，安慰我。
大林，很久很久以后，当我问一个人说：“你有多爱我？会为我花光所有吗？”这个人摇头。“可是曾经有人为我花光一个月工资，就为和我多相处三天。"我貌似不甘的戚戚喃喃道。
那人大笑说：“这样爱你的男人为什么没能留在你身边？因为这个男人只顾当下，却不懂得筹划未来！”。听罢，我亦大笑，笑到泪落下来。
大林，这带着藐视和敌意的评语让我极度愤怒，我不允许有人诋毁我们的爱情。但，我为什么要笑？为什么有泪？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心乱如麻?
大林,在我细细长长的回忆里,是不是当年那些曾想不明白的、曾看不透的结症正被我回忆一层层地剥开？你我如此相爱，为何却偏偏走到不能回头的地步？
大林，今夜的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从前，亲眼旁观了那一年的你所有仓促而决裂的决定。大林，我曾试图假设过无数种理由和原因。却惟独没有想到过是因为.......这偏偏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一种。
历史通过还原而清晰，爱情因为还原而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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