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霜生花
那是一只头大、身体肥圆、尾巴尖尖的鸭子。他的眼睛像两颗葡萄籽。他还有一张长长的鹅黄喙。
一人一鸭目光相撞之际，那只鸭子率先开口，他用沉稳而舒适的嗓音说：“我想，你可能会需要我，所以我就跟来了。果然！还好不算太晚。”
“你居然会开车，我的天呐！”上车后的小天，直直地盯视着小白的小脚丫，眼神惊异。
汽车明显是被改良过的，刹车与油门距离驾驶座的位置极近，高度也是恰到好处。小白的脚尖可以轻易触碰到油门和刹车。
小天激动地坐在这辆神奇的公交车里，身体时不时扭动一下。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未知的真相。今天的所见所闻，大大颠覆了他从前的固有认知。他甚至渐渐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彼时，他对这只会说话的鸭子以及他同伴们的故事，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在想，“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现多少离奇的事情呢？会不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发生，也许人类对于动物世界的定义原本就是狭隘的呢！动物世界，植物世界，乃至生物世界的智慧，原本就要比人类所认识到的要高深得多！也许人类的文明原本就是模拟生物世界的产物？”
果然，这辆奶黄色公交车在行驶至城市街道处时，它四周的玻璃车窗突然发生了微小的变化。那是一种单向透视的玻璃。这也充分确保了小白的安全性。
小白看透了小天的心思，忙解释道：“这主要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人类是无法接受比他们还要强大的生物的，最起码在智慧的层面。”
匆匆回家后的小天，在发现爸妈卧室里的灯火熄灭后，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暗自庆幸，“还好出门前，就跟妈妈说了一声，要去同学家写作业，而且是必须合作才能完成的任务作业，不然自己这么晚回家肯定得挨批哩！”
那晚，小天并没有立刻窝进自己的卧室，而是径直来到了花园中。那里有爸爸种植的各种花花草草。有吊兰，月季，满天星，芍药，绿萝，风信子，三色堇……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里还居住着一只鸭子。
那是一只憨憨的鸭子。她的脖子粗粗的，身体圆圆的，鹅黄喙短短的。从人类的视角来看，那可真是一只可爱的鸭子呢！
小天是在小区的垃圾堆里发现她的。那个时候，他正好下楼倒垃圾，无意间发现了这只躲藏在角落里惨兮兮的鸭子。她的身上沾满了污泥，眼神迷离，像是遭受了惨绝人寰的惊吓。
小天给她洗了个澡，骤然发现这竟然是一只乳白色的鸭子。她的羽毛是那样的柔顺，如霓裳羽衣一般。
小天后来还给她取了个应景的名字——小怜。不过更奇怪的是，这只鸭子从来都不叫喊，她甚至从来就没有发出过声音。小天还以为鸭子界也有哑巴呢！
刚开始，小天也曾带她出去散步。可是后来小天发现，她总是到处乱窜，像是在寻找什么。一开始，小天便跟着她跑，可是，每次她都是乱跑。她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她的目的地。后来，小天只能在网上发起“寻鸭启示”，希望可以找到鸭子的主人。然而，数月过去，杳无音讯。
那晚，小天怕吵醒睡梦中的爸爸妈妈，便拿着茶几上的手电筒来到了花园。手电筒发出昏黄的光线。光线打在小怜的身上，越发惹人怜惜。
彼时，他仔细打量了下小怜，用平常呼唤她的口吻，叫唤着：“小怜，小怜？”
小怜没有看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依旧是一副高冷的模样。
“你会说话吗？”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小天又问。
小怜依旧目不转睛。
过了一会，小天找了张矮凳子，在小怜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小怜，今天我遇见了一只会说话的鸭子。哦，不，是一群。我还坐了潜水艇，来到了一个叫“火车头酒肆”的地方。你知道那个酒肆在哪里吗？居然是在海底哩！谁能想到海底居然还有一个鸭子世界……”小天滔滔不绝地说。
然而小天没注意到的是，小怜在听到“会说话的鸭子”这几个字时，那一瞬间，她的眼中曾经闪过一道亮光。只是时间太短，短到小天压根无法捕捉到。很快，落寞又注满了她的眸光，那是一种绝望的眼神。
小怜还是如往常一样，低着头，像一只木头鸭。尽管在小天眼里，她依旧是那么的可爱，跟他曾经遇见过的一只鸭子十分相似。
可是她终究只是一只普通的鸭子，一只不会说话的鸭子。这个答案让小天既觉得失落又安心。
翌日。阳光熹微，透过玻璃窗，柔光打在咖啡色木地板上。楼道的一角，一个单薄的身影穿行而过。
“小天！”
一个清澈的嗓音，吸引了单薄身影的注意。
那女子一袭长长的金发垂落腰间，头上束着一个桔色围梭，上面还立着两只兔子似的耳朵。
身着白色T恤衫的少年回过头，那女子快速上前，递给他一个竹篮。
只是，还没等少年开口，女子又大块步跑下了楼梯。
“千凝，千凝……”少年本想留住她。
可她早已抽身离去，她边跑边说：“快上课了，我先走啦。”
无奈，小天只得提着竹篮，愉悦又惆怅地回到画室。
早在上个星期，美术老师李想就给大家布置了一个任务。这节课绘画的主题是鸭子。
大大小小的画板错落摆放在空旷的画室内，地板上依旧反射着零星光照。小天画板的左侧，摆放的便是小胖的画板。他可是星湾中学出了名的地头一霸。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报了美术特长生。也许是因为成绩不好，也没有其他的特长吧！
那天，上课时间已然过了二十分钟有余，小胖才不疾不徐地来到画室。
此时，他正站在门口，没好气地喊着报告。美术老师早已习惯了他迟到早退的作风，懒得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是，等他走进画室时，大家才遽然发现，他的手中竟然拎着一只小白鸭！那乳白色鸭子的脖子被他硬生生地拽着，身体悬在半空中，活像一颗大型的溜溜球。
清晰可见，那只鸭子的眼神十分绝望。小天突然感觉好像在那里见到过似曾相识的眼神，顿时，心里为之一颤。
此情此景，大家纷纷抛出惊异的目光。就连美术老师也不例外，他狠狠地盯视着小胖，像是在质问他。
他瞥了大家一眼，又用不屑的口吻，冷不丁回头对美术老师说：“不是你说画鸭子的么！”
紧接着，小胖气势汹汹地从过道上穿行而过，威风凛凛，在看到小天左身侧地上的竹篮时，忽地，一脚甩了出去。
霎时，竹篮被踢翻在地。西红柿片与面包片早已依依不舍地分隔两地。玻璃瓶因受到冲击，里面桃子果酒洒了一地，飘出阵阵幽香。
蓦地，小天气血攻心，恶狠狠地瞪着小胖，大吼道：“你！”
“挡到我了。”小胖高傲地说。他的眼中溢满了狡黠的目光，那目光冷冷地打在小天的心坎上，像是在得意地挑衅，“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么样？”
也是在那一刻，那阵幽香吸引了那只绝望鸭子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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