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保罗·奥斯特
保罗·奥斯特保罗·奥斯特是美国一位著名的作家。他长着一双马一般的眼睛,轮廓有点像冷峻的巴斯特·基顿,但,比巴斯特·基顿要凌厉。出生于1947年的他,现在已然是71岁的老人了,但脸上丝毫不见巴斯特·基顿中年以后那般苍老颓废的倦容,反而有一种东方老人的平静与深邃,他的眼睛依然散发着神采奕奕的光芒,像一匹奔跑多年的老马,微微眯着时,如同三星堆发掘出的青铜人像!
他这大半生写了很多书,有著名的“纽约三部曲”《玻璃城》、《幽灵》、《锁闭的房间》,还有著名的《幻影书》、《月宫》、《乌有之乡》、《密室中的旅行》等等,等等。他一辈子都在写东西,认真地写,但是似乎并不关心读者是不是喜欢,反正他要认真地写下去。有这样的态度,其风格自然与我们平时看到的小说截然不同,一如他年轻时四处漂泊的生活,总让读者无法捉摸透。
他除了写小说,也做编剧,并且时不时还亲自上阵担任导演,把自己心中的文字变成一帧帧连贯的图片,呈献给观众。他脾气有时候也不好。几年前,有人采访他,他说他绝不会访问土耳其,理由是土耳其打压言论自由。土耳其的总理埃尔多安听到后,讽刺道:“好像我在乎你来不来,爱来不来!”埃尔多安说出了心里话,你是谁啊?!别说一个小小的作家,即使反对他的人发动兵变,依旧未能动摇他的地位。普京倒是强人,可俄国的战斗机照样被埃尔多安的军队偷袭击落,最后还不是将一口恶气吞进了肚子里?!虽然有时候作家可以被人“赞誉”为“刀笔吏”,可毕竟是“吏”,“吏”自然大不过“君”,何况一个拿笔的作家杠上一个拥有军队的异国“射天”之君,其结局便是“以卵击石”,用鲁迅的话来讲那便是“可惨与可笑”了。
不过,抛开烦心事,他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倒是如鱼得水,活得有滋有味,而且很有一批人喜欢他“荒诞奇诡”的文字,喜欢他编剧导演的“怪诞”电影。甚至,他撰写的《香烟》剧本,被著名华裔导演王颖拍成电影,成了20世纪90年代美国好莱坞佳片频出证据之一。虽然并不被大众熟知,却在小圈子里,被认为好过绝大多数好莱坞“鸿篇巨制”的“经典名片”。
二、《烟》(Smoke)1995年
《烟》(Smoke)1995年《烟》第一部拍摄于1995年。这一年,杰瑞德·哈里斯还没有成为盖·里奇导演的《大侦探福尔摩斯之诡影游戏》中鼎鼎大名的“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他只是一个无处可去,只能呆在香烟店门口的弱智蔫呆的傻小子。哈维·凯特尔不时提点照顾他,每天在烟雾缭绕之中,痴痴地笑着,听形形色色的顾客东扯西扯的闲话,看纽约十字街头川流不息的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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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维·凯特尔就有这么一间小小的香烟店,有这么一个年轻的白痴“手下”,有一帮说闲话听闲话的顾客。
哈维·凯特尔人过中年,浓黑的头发没有凋零,还梳着凌乱的中分。每天他按时来到店中,兢兢业业站在柜台后,服务他那些固定的顾客。当顾客光临时,他熟练地从柜台后面拿出香烟递给顾客,然后敲动收银机的按键,找出零钱,将钱递还给顾客,然后手肘撑在玻璃柜台,夹着半截燃烧的香烟,吞云吐雾中,弯着腰与正在拆香烟包装纸的顾客说闲话。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一切都是随心所欲。看似有点不如人意,却透着真实与质朴。
落寞作家威廉·赫特走进他的香烟店,要了惯常抽的雪茄,目光呆滞地与他闲聊了几句,缓缓踱出他的小店,我们才从哈维·凯特尔的嘴中知晓了作家的曾经。他曾一度颇有才华,写过大部头的小说,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彻底击碎了他的生活。那是在一场银行抢劫案中,劫匪开枪击中了他的爱妻,而那时他的妻子已经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一颗子弹送了两条人命。作家从此变得郁郁寡欢,一蹶不振。哈维·凯特尔感叹,这位女士在被劫匪击中之前,还曾光顾过他的香烟店,给作家买他爱抽的雪茄。“假如,假如我当时多挽留一会儿这位女士,慢点找零钱,或者当时顾客再多点,也许,这位怀孕的女士就不会急急忙忙走到子弹的前面了。”哈维·凯特尔深深懊悔道。
哈维·凯特尔的懊悔突然让人想到了钱钟书在《围城》结尾写到方鸿渐与孙柔嘉大吵后的感叹:“六点钟是五个钟头以前,那时候鸿渐在回家的路上走,蓄心要待柔嘉好,劝他别再为昨天的事弄得夫妇不欢;那时候,柔嘉在家里等鸿渐回家来吃晚饭,希望他会跟姑母和好,到她厂里做事。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对人生包涵的讽刺和感伤,深于一切语言、一切啼笑。”
中国人爱讲“阴错阳差”,作家妻子的命运就是这“阴错阳差”下的牺牲品。其实推而广之,万物何尝不是由“阴错阳差”而成就出这滚滚红尘之中色彩斑斓、有喜有悲的生命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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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从哈维·凯特尔的香烟店出来,茫然走在回家的路上,恍惚之间差点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倒,要不是一个年轻的黑人小伙及时出手相助,他可能早就变成轮下之鬼,也随他的妻子而去。为了感谢黑人小伙子的救命之恩,作家邀请这位自称“离家出走、无家可归”的黑人小伙住在他的家里。但是,小伙子拒绝了。几天后,黑人小伙主动登门,请求作家允许自己暂住几天,作家爽快地答应了。
黑人小伙蜗居在作家并不宽敞的房间,其实他另有打算。他从见到作家那一刻便隐瞒了自己的一切。他根本不是离家出走、无家可归的人,从小失去母亲的他一直就与自己的姨妈和姨夫住在一起。这一次他离家出走,是因为他无意间打听到自己亲生父亲的下落,他要找他的父亲,亲眼见见这个曾经抛弃他的人。
几天后,他离开作家的公寓,一去无踪影。当作家与哈维·凯特尔终于找到黑人小伙子时,他已经在自己父亲的汽车修理铺隐姓埋名打起了杂工。作家与哈维·凯特尔的到来,挑明了一切,黑人小伙与他的父亲痛哭流涕。福里斯特·惠特克是他的父亲,现在早已有了自己新的家室,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孩子。此时,他的一条胳膊残疾了,被安装了钢铁假肢,只能用另一只胳膊擦拭泪水,怪异的扮相,像极了人生的荒诞,一面海水,一面火焰。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年轻时的种种荒唐转眼变成了现世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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