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曰古(原文)
《乐志》曰:“琴有正声,有间声。其声正直和雅,合于律吕,谓之正声;此雅颂之音,古乐之作也。其声间杂繁促,不协律吕,谓之间声;此郑卫之音,俗乐之作也。雅颂之音理,而民正;郑卫之曲动,而心淫。然则如之何而可就正乎?必也黄钟以生之,中正以平之,确乎郑卫不能入也。”按此论,则琴固有时、古之辨矣。大都声争而媚耳者,吾知其时也;音澹而会心者,吾知其古也。而音出于声,声先败,则不可复求于音。故媚耳之声,不特为其疾速也,为其远于大雅也;会心之音,非独为其延缓也,为其沦于俗响也。俗响不入,渊乎大雅,则其声不争,而音自古矣。
然粗率疑于古朴,疏慵疑于冲澹,似超于时,而实病于古。病于古,与病于时者奚以异?必融其粗率,振其疏慵,而后下指不落时调。其为音也,宽裕温庞,不事小巧,而古雅自见。一室之中,宛在深山邃谷,老木寒泉,风声簌簌,令人有遗世独立之思,此能进于古者矣。
一曰古(译文)
《乐志》说:“琴有正声,有间声。声音正直和雅与律吕相合的,称为正声;这是雅颂之声,是古乐。声音错杂繁乱、与律吕不相协和的,称为间声;这是郑卫之音,是俗乐。如果雅颂之音传播了,那么民风就会端正;如果郑卫之声流行了,那么民心就会放纵。既然如此,那么怎样才能归向正道呢?一定要用黄钟为宫来变生律吕,并将音乐节制得温雅平和,这样郑卫之声就无法混入其中了。“按照这样的论述,那么琴本来就存在”时“、”古“的差别。大致说来,声响繁杂而娱耳的,我知道这是时调;乐曲平淡而会心的,我知道这是古音。而曲调来自于声响的组合,声响先败乱了的话,那么也无法再对乐曲有什么期待。所以娱耳的声响,不只是因为它速度快,而更是因为它远离大雅;会心的曲调,不只是因为它速度慢,而因为它不同于俗响。音乐中不掺杂俗响,深于大雅之道,那么它的声响就不会繁杂,曲调也会自然入”古“了。
然而粗率很容易和古朴混淆,疏慵也很容易和冲澹混淆,有些音乐似乎调出流俗之调,但其实它的弊病就在于”古“。其弊在”古“和其弊在”时“,又哪会有什么差别呢?一定要将粗率的声响锤炼磨洗得秀有光采,并使散漫的曲调得以振作挺拔,而后下指弹琴才能真正不沦为流俗之调。弹出来的音乐宽博温厚,不在小巧工细上钻营,而古雅的格调自然就会表现出来。即使只是在一室之内,也宛如在深山幽谷之间,对着老树寒泉,听着簌簌风声,让人不由得产生远离俗世的超越之想——这就是能够进入”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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