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

01

由县城至各个村庄，大道不通、小路交错。县城十里之外，有一个名为梁庄的村子。梁庄原有二百多户人家，南北分布，相隔一桥。因常有人在桥上引香烧纸，庄里人嫌恶这事有损自家气运，村里妇人为此吵吵不停。一番商议后，几家女子在半夜轮流守着那桥，一守几天，桥上没有纸灰。庄里人以为这事便过了，烧纸人也是被恫吓住了，不敢再挑战庄里人。谁知没过两日，桥上又散落着片片可见的纸灰。人们是恨得牙痒痒也难找到那烧纸人。久而久之，桥附近的人家为着避开这霉事，今年往北迁一家，明年往南迁一家，桥两边渐渐空落起来。

几年下来，南北两桥外延已没了人家。而且，两百多户的人家已经以桥为界分成了两个庄子。桥南侧为前梁庄，桥北侧为后梁庄。方家正是在这个时候移居过来的，移居换地换到了桥南侧的一片空地，迷迷糊糊地成了前梁庄的一户。

02

方家和这梁庄也并非没有亲缘，只是多年没有联络，老人早已去了，儿孙们又未曾照面。方家的老奶奶是隔壁孙庙的姑娘，被送养到梁庄。小时候，方奶奶不明白其中的弯道儿；长大了，孙家不时的关怀令方奶奶厌烦，梁家的孩子多了，也难照应到梁奶奶。不满十八岁，梁奶奶就应了一个媒人牵的红线，难得畅快地嫁给了十几里外的大厂。这在当时算是嫁得远了，别家的姑娘想着离娘家近，娘家能照应些。梁奶奶却愿少点揪心的关怀，嫁得远图心里舒服。

自从嫁去大厂，梁奶奶与梁庄这边的联络一年比一年少。最开始，逢年过节来走一趟；后来，梁奶奶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是赶到新年来一趟；自梁奶奶的养母离世后，梁奶奶算是与那边断了联系，双方都很有默契。久而久之，两边的红白事也都不甚明了了。

03

转眼二十多年，当年执拗的新媳妇有了新的身份。儿子娶妻，梁奶奶成了新嫁妇的婆婆。本想着就这样一步一走地过着碎日子，可人算不如天算，好日子没几天，梁奶奶的儿子方毅晕倒在厕所里，着急忙慌地送到最近的诊所，诊所的乡医凭着自己不多的理论经验，赶紧急救了一番。人醒了过来，乡医也不敢乱说些什么，只是建议到县里再查查。

梁奶奶一眼看出不对劲，把乡医拉到门外。“老李，你说吧！究竟是怎么个回事。”梁奶奶平静地问

“方家婶子，我这也不敢胡诌，我猜想着可能有点不好了，你带他查一查吧！”乡医皱着眉回

旁边的儿媳抹着眼泪，抽泣着说不出话。梁奶奶也只是匆匆安慰几句，便说先回家去。婆媳俩扶着不太清醒的方毅回去。

04

梁奶奶思前想后了两天 还是劝着儿子去县里做了检查。没几天，诊断结果出来了，方毅患有心脏病。在乡里，发烧感冒都是捂一捂、忍一忍便熬过去了，梁奶奶也不懂心脏病是什么病，只知道会要了人命。一家人都闷闷不乐，儿媳也回了娘家好几天没回来。

村里边就那么大个地方，什么消息都瞒不了。没过几天，隔壁几个村子都知道了方家有个心脏病的儿子。儿媳回娘家迟迟不归，梁奶奶也明白了其中的名堂，这个儿媳怕是要走掉了。各有各的归路，梁奶奶也不愿意强迫着儿媳回来了。

某天夜里，梁奶奶与自己的丈夫商量搬离大厂，去一个新的地方，让儿子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