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差

正月初二晚观看央视《中国诗词大会》第四季第二场比赛，在位各位选手喝彩的同时，又不得为情急之下的“一字之差”而感到惋惜：

从强大百人团中脱颖而出的闽东女中学生翁馨在最后冲擂关头按提示字添诗词原句环节，之前11个较难的都完成了。唯独这最后的一个“谢公屐”卡壳了，她极力想了想回答“脚穿谢公屐”，我一听不禁“哎呀，好可惜”了一声。

央视截屏

我向围坐在电视机前的家人解说道：“谢公屐”就是李太白写的翁馨家乡中国白茶根源地天姥山。1979年我上高二时的语文课本上有一篇李白的诗《梦游天姥吟留别》，当时倒背如流并在全班用半生不熟的家乡普通话领读过该文。1997年因公出差从宁德去福鼎的领略天姥山一路风光的同时，给同行者讲解了唐代诗仙青莲居士的这一千古吟唱。

《梦游天姥吟留别 · 别东鲁诸公 》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当时我隐约知道“谢公屐”可能是种鞋子，但不究竟？遂课堂左手着桌请教。当时教授语文课的是许中军老师，他允许我课堂请教时我欣然站起来洗耳恭听，便知道了谢灵运的故事。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南朝刘宋谢灵运喜好游山玩水，他出生于公元前385年，做过永嘉（今浙江温州）太守。他极喜欢游山玩水，所到之处，题咏甚多，是我国山水诗的鼻祖。他发明了一种新型的登山木屐，前后两道屐齿都是活动的，可以取下来；上山时去掉前齿，下山时去掉后齿。崎岖山路，便都如履平地。

温州苍南的南边就是福鼎，我想当年谢灵运一定多次游览过天姥山的。大诗人李白便兴致昂然地“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随后那句宋诗“应怜屐齿印苍苔”，也应该由此引用而变化出来的。

屐，即木屐，在古代指木头鞋。这种木头鞋或木底布面，或木底革面，一般来说木底下安有木齿或铁齿，防湿、防滑。 有一个成语典故叫“折屐齿”，说的是东晋时，前秦符坚的军队进攻淝水。东晋则由谢安全面负责这场战争。一天，谢安正同客人下棋，前方送来信件，谢安阅后，脸色平静地把信放在一边，继续下棋。客人问：“前方战况如何？”谢安慢吞吞地说：“小儿辈遂已破贼。”下完棋，谢安回到住宅，因为难抑心中狂喜，过门槛时，不觉把鞋子的木齿碰断（晋书《谢安传》）。以后，人们便用“折屐齿”来形容喜不自胜的心情。

谢公屐则是谢灵运特制的旅游鞋。他出生于公元前385年，做过永嘉（今浙江温州）太守。他极喜欢游山玩水，所到之处，题咏甚多，是我国山水诗的鼻祖。

说到这里，一定要联想记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一脍炙人口的诗句及其背后的历史故事……

再看决胜环节的“超级飞花令”：

视频截图

24岁的美丽女研究生朱彤谈吐文雅、卓而不凡。在与志在必得的邓雅文对决时被竞技对手引入了“因噎废食”的境地而“噎”住了：

邓雅文接了朱彤的尾字“竟”来了个“竟无语凝噎”，而就是这个“噎”字哪怕是“也”等谐音字真是不好接对，除非是用“叶”或“夜”等变声调字来接。我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有想出用“噎”或“也”的诗词来接对，更何况台上那短短的时间来完成，可想难度极高。

晨卧百度后，还真有这么一句，那就是唐代诗人孟郊的《秋怀十八首》中的“集耳不可遏，噎神不可逃。”

再百度之，也发现了可用“也”来飞花的，那就是宋代济南历下章丘易安居士李清照的《武陵春·春晚 》中的一句：“也拟泛轻舟”

原文：“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历史渊源】

飞花令，原是饮酒助兴的游戏之一，输者罚酒。

酒令是酒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筵席上是助兴取乐的饮酒游戏，萌生于儒家的“礼”，最早诞生于周。饮酒行令既是古人好客传统的表现，又是他们饮酒艺术与聪明才智的结晶。

以“飞花令”为代表的饮酒行令，其实是中国人在饮酒时的一种特有的助兴游戏。飞花令属雅令，比较高雅，没有诗词基础的人根本玩不转它，所以这种酒令也就成了文人墨客们喜爱的文字游戏，就连名字也来源于诗词之中。因唐代诗人韩翃的名诗《寒食》中有“春城无处不飞花”一句，故名“飞花令”。

【现代改良】

河北卫视《中华好诗词》栏目全国首先采用改良的“飞花令”形式的对决，一般出现在决赛环节，形式与后来采用改良版“飞花令”的央视《中国诗词大会》基本相同，选手能在规定时间内说出含有规定关键字的诗句即可。

中央电视台《中国诗词大会》中，节目组引进并改良了“飞花令”，为每场比赛设置一个关键字，不再仅用“花”字，而是增加了“云”“春”“月”“夜”等诗词中出现的高频字，在场上选手完成答题后，由选手得分最高者和百人团答题成绩的第一名，来到舞台中间，轮流背诵含有关键字的诗句，直到有一方背不出，则另一方获胜。获胜者直战擂主。

这种“飞花令”是真正诗词高手之间的对抗，挑战者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完整说出一联含有约定关键字的诗句。这不仅考察选手的诗词储备，更是临场反应和心理素质的较量，因而“飞花令”的竞赛感很强，电视观赏性很高。比起古人的规则，《中华好诗词》和《中国诗词大会》中现场的“飞花令”要求相对简单得多，对诗句要求没有古代那样严格，选手只要背诵含有约定关键字且诗句不要与双方说过的重复即可，而对关键字的位置则没有要求。

记的1981年上中专时，我们宿舍6个男生中有3个兄弟喜好文学，不客气的说就是班上的前三。我和一个同学来自桓台一中，另一个铁哥们薛贵尧来自沾化一中。熄灯后我们经常玩接成语和诗词句的文字游戏。当时我频频把兄弟们“无语凝噎”一把。我当时研究发现：在接上的瞬间一定要刷个小聪明，把所接的成语或者诗词句的最后一个字尽量让他们不好接应，这样就往往使其卡壳……

参加工作后的几年，晚间小聚喝酒，桌上菜肴少白酒也少，都是用三钱小酒盅子，一杯还得抿三口才能喝完。有时也玩这种飞花的游戏。我喝到行头，一般是明明能够接对上也故意装作接不上，因为“狼多肉少”，这个办法能多喝个几小杯……

总之，浩瀚无垠的中国格律诗词，从《楚辞》、《诗经》走来到毛主席诗词戛然而止。这种文化传承终于在央视得以传播发扬光大，这也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中华文化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希望所在，但愿继续推而广之传承下去。

是为记。

（稷下海亭刘秉均，己亥年正月初三晨6时至8时39分手屏于金陵之“我住长江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