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了这本儿童绘本,这时候的我已经躺在牙医诊所的手术椅上,炫目的灯光只能从面罩边缘隐约可见,医生的手搁置在我的面颊上,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手传来的温度和重量。
我总是以这种哭笑不得,痛苦不堪的心情面对牙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已经跑惯了各大小牙防所,这次没想到到国外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治疗。起因是牙齿敏感,诊断结果是以前的补牙部分要重新做,于是我和泰国医生开始了用有限英语交流的过程,对方的英文句子是简单而清楚的,带着轻微上扬的泰国口音,也好,对于不习惯医疗术语的我,也能够心领神会她的每个指令。
在钻头开始忠实地执行它的任务时候,我的脑子努力开起了小差,想起这些年跑牙防所的经历。我的智齿不知道为何都终结在牙床当中,一颗都没有正常长出来,所以到最后不免都要拔掉,在拔其中一颗智齿的时候,那家医院的牙科医生叫来了几个实习生,聚光灯下四个黑黑的脑袋对着我研究了半天,最后有个娇嫩的女孩声音感叹道:“这颗牙齿好难拔啊。”旁边不掩兴奋的中年医生:“嗯,等会你们看好了,会费点手脚。”接下来我的记忆模糊了,但是那种被当实验动物的羞涩、略带屈辱又有些好笑的感觉到现在还可以在心头咀嚼一番。
后来我懂得了爱惜牙齿,虽然在我这一代来说起步得有些迟缓。我一年洗一次牙,后来发展到了2-3次。每晚洗牙的步骤越来越复杂:刷牙,齿间刷,漱口水,牙线......饶是如此,我也无法避免被 牙医传唤的命运。
“这颗牙根基不好,你一累就会发炎,拔了。”医生平静的话在我心里犹如万马奔腾,我犹豫着开口:“真要.....拔掉?它还很完整,没啥问题,医生能不能补补,还可以用几年?”医生用更冷静外加冷酷的声音回答:“这是一颗定时炸弹,一定要拔。”
我捧着自己的面颊逃出了医院,心里想着要努力捍卫自己牙齿的生存权。失去智齿我尚未觉得可惜,可是我是成年人,没有鲨鱼的弹夹类型牙齿,我的牙齿如果拔掉是长不出来的啊!
挣扎了一年多,最终因为这颗牙老引起发烧和发炎,甚至可能导致牙床萎缩,我才痛下决心去拔牙。奇怪的是,当病牙被去除的瞬间,我感觉有种病气离开身体的感觉,那种惋惜的心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轻松。
在消停了一段日子之后,我又开始了跑牙医诊所做根管治疗的日子,想起来以后的苦日子似乎很漫长,但是毕竟这是为自己好,为自己更健康生活付出的小小痛苦。
想起那本绘本“鳄鱼怕怕,牙医怕怕”,鳄鱼去看牙医,牙医吓坏了,但是鳄鱼看到牙医也很害怕。临走时,鳄鱼心想:最好永远不要再见。牙医也想:最好你永远不要再来。
聚光灯下,我有些半同情地看着医生的手,这是面罩下的我仅仅能看到的一丝影像,她用灵巧的手似乎在我的口腔中跳舞,当我意识到她可能在缝合线头的时候,我的面罩已经被移除了。医生仍旧用带口音的英语和我介绍牙齿情况,最后她笑着对我说:“一段时间不用来了。以后定期检查就可以了。”
这时候,我分明觉得她眼中的我可能就是那条鳄鱼,而我眼中的她就是书中可怕的牙医。我们很郑重其事地向对方道别,然后盼望着:
下次见到对方的日子能隔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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