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能接受身体有残缺的人的,但没弄懂是为什么,每当在路上遇到以乞讨为生的身体有残缺的人时,总是浑身发抖,心慌得很,迅速逃离。仔细想想,可能他们身上除了身体的残缺(尤其是有些是主动的行为,再加上有的是孩子自小被拐卖之后被培养成的),还有一种对于自己的无望和颓丧感,可能不仅仅是身体残缺了,生命也流失得差不多了。
有一回去见一个朋友,这位朋友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是研究五行的,听说是眼部残疾,还是后天的,那天我负责从地铁站接她去茶室,很紧张,我担心自己会害怕,会逃离,事实上,我被吸引了,虽然会不自觉地关注她的眼睛。她的生命力依旧很强大,甚至我猜测比以往更强大,她是大学期间失明的,原本是学习艺术的,此后转学五行,造诣颇深,言谈间俨然是挺拔安然的样子。她很坦然地谈起她的经历,之后的心路历程也乐于分享,说她是因为这次遭难才去学习五行的,体验特别深,也以此来帮助别人,生活方面也完全没有问题,依旧如常人上下班,工作之余从事咨询工作,这是一个倔强得很有味道的同龄人,没有办法视她为一个残障人士。或许我对残障人士有什么误解。
我经常想,老天安排一个人去经历一场劫难,不管是那些无形的在身体上没有留下印迹的,还是那些在身体上留下强烈印迹的人,意味着什么?除了上帝/神要人类去体验他们的意志之外,对于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贝多芬无疑是极有天赋且落地很好的天才音乐家,所创作的很多作品都是世界名作,失聪之后所创作的《第九交响曲》更是把他推向了一个至高点,他本人在完全失聪之后,经历的所有,在其中他获得了更深的体验,在他的作品中升华了、超越了。话说,一个人的作品到底能不能代表他自己呢?现在我只能说,大约部分是。或许在极致的痛苦之后,只要没被打倒,便有可能会获得对生命更深的领悟,神/上帝的旨意或许也在其中。
查尔斯·斯特克里兰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失明了,这一年中,他经历了什么,大概没人知晓,无疑是复杂难测的,身体的遭难,生命力全部集中在精神层面,失明使得他看不见外部,但却更能往内看,更能接近自己内在的真实,或许在这一年里,他努力完成内心呈现出来的洪幅巨作,也许在他完成之后,在这个世界里安宁地待着,注视着,享受着,虽然他的身体走得万分糟糕,但是他可能他是满足的,安宁的。很早就常常听人说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厚度,觉得很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此刻,有了一点感觉。又想起了去年多维度人格测评工作坊中,用到“碎片人”的说法,一个完整的生命没有勇气让它碎片过,它可能只是虚假的完整,碎片—整合—碎片—整合的循环往复,才能通往真正的完整。那些能够凝视自己痛苦的人才是有勇气的人,生命不会亏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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