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凤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了一个孩子”村里传开了。
伟东表叔早晨赶集,村里人过来打探问:“来凤是不是结婚了,听说带回来一个孩子。”,表叔生气说他胡说八道,没有的事。但始终没有打消别人的猜测。
家里实实在在有着一个孩子,她需要洗衣服,她需要喝奶粉,她会有哭声,她有生病的时候,一个孩子是一条生命,怎么可能让她凭空消失呢。偶尔有邻居过来逛门,实则是想一探究竟,这些都逃不过姑奶奶的眼睛。
一天晚上,姑奶奶将两个儿子叫来,老大伟东,老二伟西,坐在跟前,还有两个儿媳,短头发大儿子芝兰,二儿媳香美,坐在一侧。
我抱着樱桃坐在姑奶奶旁边,姑奶奶说,这关于我们许家的声誉,要想出最好的办法。
二儿媳香美坐在凳子上来回拧巴,似乎屁股上扎着钉子似的,终于她坐不住先开口:“这种事,早晚要传出去,纸包不住火,我觉得不如直接承认得了。”
“胡扯,来凤是个没有出嫁的姑娘,以后怎么嫁人啊”姑奶奶生气的哆嗦说。
“妈,你别这么生气,没有出嫁怎么了,可是她都有了孩子了,来凤,别怪婶子说话难听,跟别人说你是个姑娘,人家会相信吗”二婶子香美说。
姑奶奶气的直接站起来了:“你说什么胡话,我让你们来气我的嘛,我是让你们帮忙出注意的。”
伟东表叔赶紧过来劝说消消气,伟西表叔对着香美使了使眼色,不让她在继续说话。
我看着他们争吵,心里十分自责,都是我惹出来的麻烦,香美表婶的话很难听,刺耳,可是说的是事实。
伟东表叔说:“前段时间,王府坟有一对夫妻,没有孩子,他们一直想领养孩子。不知道来凤怎么想?”
他们都看向了我,我抱紧樱桃激动的说:“不可能,就算我要饭我也会把樱桃养大,如果谁将我的孩子送人没完。”
香美不耐烦的说:“来凤,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们没想将你的孩子送人,但是你想想,跟着你,你这辈子算完了,而且樱桃跟着你也受罪。”
伟西表叔附和说:“是啊,说不定樱桃到那里穿金戴银呢。”
我眼泪汪汪,我向姑奶奶求助:“难道就没有更好办法了吗。”
芝兰婶子走到我跟前接过孩子,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她在安抚我,不让我这么激动。
伟东表叔说:“妈,还有一个办法,我和芝兰一直想要个女儿,不如我们收养樱桃,一个是亲近的人养放心,另外一个来凤随时可以看望孩子,当然肯定要来凤同意,妈,你觉得呢?”
姑奶奶没吭声,看了看我,她害怕我在暴跳如雷。
我没有说话,姑奶奶讲:“来凤,你年龄还小,不能因为孩子耽误一辈子啊。现在村里风言风语说什么都有,甚至有很多难听的话,孩子,你想想呢?”
没有等我回答,芝兰婶子脸色苍白,她怯懦的说:“我们两个儿子压力够大了,在加上孩子怎么养,伟东我觉得这个事你应该跟我商量下。”
香美看笑话不嫌事大,笑呵呵的说:“嫂子,我觉得大哥说的没错,你们正好没有女儿,你看看小樱桃长得多机灵。”
芝兰婶子脸色气的发青回怼她:“说的真好,你们为啥不收养呢,人家说女儿多了有福气,你不沾沾这福气。”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原本樱桃在芝兰婶子怀里,她抖了抖衣服说身上长了虫子,又将樱桃塞入我怀里。
那一刻,我心里有些难受,我的樱桃像是个多余的人,被人踢来踢去。可是她明明是我的心肝,是我不顾一切世俗生下的她。
姑奶奶大声呵斥:“你们在这吵来吵去有什么用?是不是就这点本事。”
我抱着樱桃站了起来说:“姑奶奶,各位表叔表婶,谢谢你们帮我想办法,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能够接受所有的后果。孩子我生的,我就能自己养。”
姑奶奶气的敲敲手中的拐杖说:“凤,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姑奶奶,我没有置气,就像我生樱桃一样,我从来不是为了别人,我只想成为自己。我想要个孩子,就生了”我中气十足的说。
“好吧,你觉得自己有本事就自己养。”姑奶奶气呼呼的走了。
伟东表叔喊了几声妈,姑奶奶头也没回,我们僵持在原地,芝兰婶子说是要做饭先走了,伟西表叔两个人交流了几次眼神也离开了。只有伟东表叔安慰我几句,说姑奶奶岁数大了,而且很多思想比较保守,让我不要往心里去。
今天因为我的缘故,事情没有商量个所以然来,我知道大家也是考虑我的名声,一个上大学的人,做着一份不错的工作,最后的结局又回到了农村。
我想很多人不能理解,就连姑奶奶都无法理解,何况别人呢。
我们第二次开会,是三天之后,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时间,商量同一个事情。
只所以开会,是因为村主任来家里拜访,来了解事情的原委,姑奶奶承诺,明天去村里交代具体的情况。
那天,姑奶奶非常严肃的对我说:“既然你考虑自己养,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孩子不能说是你亲生的,要说是路上捡来的。”
我想反驳,但是我没有办法反驳,我知道姑奶奶考虑清楚情形,是慎重的想法。
我点点头。
她转脸对两位表叔说:“来凤,没有什么经济能力,你们看看能不能帮帮她。”
香美婶子带着嫌弃,翻着白眼说:“妈,你儿子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我们就那点地,欢欢和可可都上学,我们拿什么补贴啊。”
“谁家过的都不容易,你不能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我们吧。”香美婶子看向芝兰婶子:“是不是嫂子”
芝兰婶子没有说话,伟东表叔说:“我觉得妈说的对,这是文超老表唯一的女儿,我们应该帮衬才是,这样,来凤你就安心住下,孩子你婶子多帮忙带带。我们先拿出来200元,你先用着。”
芝兰婶子笑着说:“可以,没有问题。”
芝兰的大方,让伟西两口子颜面无存,反倒趁的他们小气,两个人气的脸色苍白。
我走到姑奶奶面前说:“姑奶奶,谢谢您,也谢谢伟东表叔,表婶,不用给我钱,我们娘俩在这里有吃有住的就很满足了。有时间我还可以帮忙下地干活。”
就这样,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我在上班路上一个垃圾桶里捡到的,那时候她刚出生三天,浑身爬满了蚂蚁,十分可怜。
于是我将她带回家,白天为她找家,晚上搂着她休息,她看到我,会笑,她的笑如同一道阳光照到我的心田,我原本孤独,单调的生活,被她照亮。
我好喜欢她,又十分心疼她,看到她,我就想起来了原来的自己,我是个被收养的孩子,她,我为什么不能收养呢。
于是我辞掉了工作,带她回到了家乡,只所以没有去村委报备,是担心有不好的影响。
这是姑奶奶编织出来的谎言,这个谎言在村里流传,大家信了,连我都差点信了。
在村里抱养别人的孩子是件正常的事,村里说了几天,便没有人再提起了。
于是我安心的在这里住了起来,芝兰婶子的脾气很好,我们相处的合睦。白天我陪着伟东表叔,表婶去地里干活,姑奶奶在家带孩子。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读书,很少做一些吃力地活,没出几天力,两只手磨成了几个水泡,芝兰婶子小小的个头,干起活来像头牛,跑的很快,干的很仔细,我常常惭愧不已。
她总安慰我说:“没事来凤,慢慢干,不着急哈。”,之后又伴随着爽朗的笑声。
我笑笑,擦擦额头的汗水继续干活。时不时可以听到在旁边田里香美婶子酸溜溜的话:“来凤,你干活这么实在,你芝兰婶子还干什么?有时间来我们这里帮帮忙。”
芝兰婶子哈哈大笑,我笑笑没有说话,我不爱说话,他们都说我不爱说话,其实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家长里短的我不想去理会,更不愿意被别人打扰。
生了樱桃,我变得不爱说话,因为我想闷头过好自己的日子,将樱桃无微不至的照顾好。
和赵志岗分开之后,我变得不爱说话,开口都能让人流泪,不如闭上嘴巴管好自己的泪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变得不爱说话了,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不如踏踏实实的养精蓄锐,我知道终有一天,我还会离开这里,我不属于这里。
地球是圆的,人会变得,只是需要过程,樱桃需要有一个很低的起点,她才能绝地反击,跳跃的更高。
从我决定留下来,我心中就埋下了一个目标,我要离开这里,过成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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