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阳光透过竹林撒在柚的身上,风拂动的叶影在身上和流水里晃呀晃,她越看越烦。
"就这样吧,能考去哪算哪吧~"柚抹干了眼泪,不再想中考的事情。只是呆呆地望着河对面吃饱喝足梳理羽毛的鸭群,这是柚三年级时父亲买来的那群鸭崽,一晃就六年过去了,这群鸭都老了,产蛋量越来越少,父亲已经联系了买主,不知道它们还可以在这留多久。一想到这,一种强烈的辛酸便涌上心来,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次放学的路上,飞奔而过的一个大卡车上几只母羊,从车头硬挤到卡车尾,嘲着她撕心裂肺的呼喊,那一阵嘶哑的"咩!咩!"听起来更像"妈!妈!"
那是她的羊,她的小伙伴们!她认出来了!但车已经走远了,回荡在在路那头的几声哭喊让她整个人碎了一地。
以前在山上放羊时柚总是和这几只羊玩,给它们找最嫩的草,帮它们赶走牛虻,抱着它们的幼崽爬山过河,有时几只愚蠢又不安份的幼羊掉到山沟里她还得穿过荆棘去把它们捞出来,长期的护幼行为让她和羊群建立了别样的信任,但那时,她却无能为力,远去的呐喊里她清楚地听到了眼泪滴落的声音。
那天,她在山上看完了整场夕阳,期间的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压抑在了黑暗里。
也就是从那以后,她讨厌透了各种有目的的圈养,虽然这些动物支撑起了她整个家庭的开支,但她真的觉得父亲的行为有时极其残忍。每次狗和猫生下的崽儿大多数都被父亲扔进厕所或者荒山里,猪羊牛鸽和鸡鸭全免不了被贩卖和屠杀的命运。
她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的圈养物之一,这种想法太过于可怕,也只是想想而已。但她曾真切的看见村头一叔叔数着女儿出嫁的彩礼钱的表情,跟当时他卖猪时一模一样。
她相信父亲是爱她的,但是对于她的小伙伴们,父亲表现的特别麻木和冷漠,要不是母亲和自己的极力阻止,那条陪她从摇篮混到小学毕业的保姆一样的狗狗铁定被卖了,毕竟它那么有灵性,看起来又那么有肉感。
越长大,被卖的小伙伴越多,她越觉得圈养时培养的感情不过是一场虚伪的阴谋。那些动物们对父亲的依赖程度比她更甚,但它们哪里知道父亲并不爱它们,喂养它们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
汩汩的流水声在不知不觉中带走了柚心里对父亲的那份埋怨。"或许父亲也处在被圈养的处境中呢,或许我们的处境以后还不如这群鸡鸭牛羊们。"柚总是不禁把一些事实扩大,然后越想越糟糕以致眼泪都落下来了。
唉,怎么又哭了,再次抹去眼泪。几只鸭不合时宜的朝柚"嘎"了几声,像是一阵讥笑。
柚脱下外套,举在头上边甩边学着鸭"嘎嘎"的叫唤,就像以前给它们喂食一样,贪心的鸭儿们迅速回应,"嘎嘎"着从河对岸奔游了过来,天上的鸽儿们闻声也一股脑飞了过来,在她身旁"咕咕"的叫唤,闹腾了好一阵,这群蠢物们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场戏弄。
"这大概是最后一场热闹了。"柚想。她跑回家,拿了些菜叶子,给了那些仍守在她身边不肯走的几只傻鸭,算是回报它们的信任。
太阳落山了,鸭儿们排着队摇着屁股往鸭圈走着,父亲站在院门口,跟往常一样一对一对的点着数。这时,屋后传来了刺耳的车喇叭声,顷刻间划破了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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