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好不想要的生活

图：李国斌

微信上说，最好的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上班时不自由，太操心，50多岁时便频频朝退休的方向眺望。想像中的退休生活无比美好，睡觉睡到自然醒，东西南北任我行。悠闲，自在，潇洒，那日子，想一想就要咂嘴抿舌。

2013年3月，满打满算，离退休还有四个月时，从上海传来消息，我忽然成了姥爷了。生活偏离了预想的轨道，等待我的不是旅游，也不是休闲，而是买菜做饭带孩子。于是便想，不能东西南北任我行，含饴弄孙也不错。

等到了上海，才知道弄孙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一个不会说话，没办法沟通，根本就不讲道理的小生命是很难伺候的。我们家这个小东西特别奇怪，好像对食物完全没有兴趣。月子里吃奶，不管半夜还是白天，必得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情况下才肯吸吮，一顿“饭”下来就得个把小时，直到她妈妈双臂酸麻。后来大些了开始吃饭了，可还是对所有的食物都漫不经心，吃一口，敲一下玩具钢琴；再吃一口，跑到一边去了，得追上去再喂。喂她吃饭，最没有脾气的姥姥有时都忍不住在心里狠狠揍她一顿。再就是不喜欢睡觉，一上床就开始折腾，那怕睡着了也是满床滚。睡午觉要哼着儿歌拍她。有回拍着拍着，我睡着了，醒来一看，一对亮晶晶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望着我。于是全家人都为此焦虑，担心她缺这缺那。按照医嘱和亲友的建议，该补的也补了，好像也没有多大效果。而且，烦恼的事远不止吃和睡，热着了，冷着了，磕着了，摔着了，感冒了，便秘了，各种烦恼，各种焦虑。——这种生活，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人这种高级动物，之所以高级就在于不知足。我们一直在想“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生活总是和我们过不去，总是把不想要的东西硬塞给你。就算是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时间一长，还是会“活腻”。其实人活一辈子，哪来什么自己想要的生活。人生的不同阶段，总是伴随着不同的烦恼，“诗和远方”永远都在远方。正因为有了诸多烦恼，才有烦恼之后的快乐。苦是过程，乐是结果。我和老伴就是这样，当小家伙第一次把“姥爷”叫成“鸟爷”，当小家伙会背唐诗、会讲故事特别是会心疼人的时候，那种快乐，那种满足，真的难以言说。回老家轮休，跟朋友聊孙子要叫苦，与小家伙视频，就会笑得合不拢嘴，就想抱着她，把她化在怀里。

再说人老了，按理说已经不中用了，但是还可以把孙子照顾好，帮儿女做点事，让年轻人全心全意在外面打拼，就觉得自己很有用。

且容我唱一回高调：老有所为，这不是在为中华民族的复兴发挥余热吗？

不想带娃，不想带也带了，不带还不行。

既然别无选择，这个“不想要的生活”不要不行，那就乐呵呵地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