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妖镜

照妖镜

工作在洛阳，离家200多里，周末没有回博爱老家，和水仙一起就近登山。她手机上有形色APP，这就是照妖镜。

沿着崎岖不平的小土路，我们爬上了一座座小土坡。这里是丘陵，土坡不高，但是就像山脉，一座山峰连着一座山峰，走到这座山峰又望到远处更高的山峰，让人有征服的冲动，要实现山高人为峰的愿望，真是这山望得那山高啊！

我们沿着小路边说边笑边前行。路边的小草，不认识的野花，水仙一个都不放过，一定要用形色这个照妖镜让她们原形毕露。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像芦苇的小草。看 ，这是不是芦苇？不一定，让我用照妖镜来照照，让她原形毕露。我们老家常常用芦苇做苇芭，铺在房顶防漏防风，这种草一定是芦苇草，我见得多了，我想当然地说。

她微微一笑，就用照妖镜对着小草扫描。那草像小小的扫帚伸向天空，如同正在扫除空气中的灰尘，正巧风一刮摇摇摆摆很像一个小朋友，拿着扫帚在空中飞来舞去。

不用照了，难道我能说错吗？又一次底气十足地说，一定是芦苇。我甚至想要跟他打100块钱的赌，幸好那赌留在了心里，没有猛张飞似的杀将出来。

水仙微微一笑，默不作声，还是用照妖镜照着，恁仔细认真，恁聚精会神，有点迂腐。

我又一次感到可笑，不就是一棵小草吗？名字不对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照妖镜

她嘟嘟囔囔，满含无奈地说了一句话，让我心里边有了不同的感受——

但是人生不能想当然。我就是因为想当然看错了人，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她是有故事的人。

我一向信口开河，一调侃家庭恋爱就口无遮拦。本来想打探她的家庭和婚姻，还好现在他自曝其况，我马上沉默不语。

不要揭人家的伤疤，人家不愿说就不要追问，我心里边牢牢记住这个原则。一路走来本来定调高谈阔论现在大转弯，我低调，小心翼翼的和她交流。

豁然开朗，水仙辨别芦苇和芦笛是那么认真，那么仔细。就是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来告诉未来的生活怎么走。

果然她的认真给了‘想当然’一记响亮的耳光，那耳光好像打在我的脸上。——那扫向天空的小草不是芦苇而是芦笛。欧阳修家里穷，妈妈用芦笛在地上写字，教他学习。

水仙一边读一边走，走的很慢，读得很认真，好像要把自己的亲身体验，慢慢的注入未来，希望能找到好的出路。

我大为感慨。被生活麦芒扎过的人果然心里有不同的感受。曾经不以为然的选择，受了伤的人，果然有不同的人生底蕴。我呢？照妖镜不也照出了我的皮袍下边的‘想当然’了吗？

认识水仙的这些天来，她总是不苟言笑，总是心事沉甸甸的，也总是郁郁独行，把自己裹在抑郁的世界里。能为她做点什么呢？我是乐天派，我是生活乐观者。但是在她面前太乐观，太高兴，太无所畏惧，是不是伤害呢？

她透露了家境的不顺，当时选择了小混混，以至于现在全家依靠她一个人的工资生活，而那个小混混一直有病。说到这里她满脸衰败——沉默沉默再沉默。

我知道世界是复杂的，人心更复杂。任何选择是有代价的。选择了就要承受，就要想法过得越来越好。

我心里充满了快乐，总以为能感召一切。积极的心态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消极的心态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以后多多奉献欢乐，点燃这颗郁闷的灯芯就是了。

打开话题海阔天空，一边背诗一边又唱歌，她也随声附和着唱了几首歌，也随着接了几首诗。嗯，气氛好像缓和了起来。

走着走着又发现一个像芦苇的小草。刚才知道芦苇是中空的而芦笛是实心的。这棵小草也举把扫帚冲向蓝天，只不过这扫帚很小，颜色不是白色而是浅红色的。

是不是芦笛呢？欧阳修的母亲用这种小草写字，竟然培养了一个大文豪！真得感谢这小生灵啊！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土壤环境。刚才土地肥沃，现在土地贫瘠，就断定这是小小的芦笛。

水仙依然微微一笑，默不作声，拿出照妖镜对着小草仔细搜寻，扫描，最后得出的结果——它叫做狗尾草。

照妖镜

我，又一次绊倒在自己的想当然之中。她呢？因为想当然的选择，前半生被生活咬得很痛，以至于对未来感到茫然，所以她要痛打想当然这只落水狗，她要用照妖镜来面对生活。

看着她我说，还是你认真，所以我相信你的未来，你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我又开始唱歌了，歌名是《最高峰》然后讲述往事。30年前我高中，一个最矮的女孩一下子从天而降，她的名字一下子蹦出来了——曹有利（传说中的“从来也不会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让我惊讶我的记忆）。她身材最矮，一次班里举行活动，她唱了一首歌就是最高峰。

让我们爬上云端，去接近那蓝蓝的天。水仙接着唱起来了。末了，又说到，真没想到你还能用这种办法讲故事——最低的女孩唱的是最高峰。

看着水仙我哈哈大笑——是的，回忆是多么美好，30多年了，曹有利一下子从最高峰上蹦出来，你说生活该不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