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厚厚的大雪覆盖着整个村庄,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寒气入骨的清晨,偶尔有几只喜鹊从巢中飞出,发出几声嘶鸣,不像是有喜事的那种“叽叽喳喳”声。
这声音仿佛很熟悉,我在记忆的内存里一下就扫描到十八年前的那个冬天清晨。
那是个周日,一大早我正打扫房间,听到邻居在墙那边喊我,我匆匆出门回应她。
“婶子,有事吗?”
“你听说了吗?你们学校教学前班的小红老师昨天在县城出车祸了。”婶子焦急地说。
“人呢?没事吧?”我带着哭腔赶紧问她。
“人已经没了。太可惜了!”
我几乎接近崩溃,头有些眩晕,扶住墙角才支撑住瘫软的自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周六放学我还和小红一起回家的,她说要去县城二姨家,周日就回来。没想到昨天竟是见她的最后一面。在这个冰冷的冬天,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给我最多温暖和关心的妹妹。
我出嫁的第一年,走进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村庄,当时的种种境遇,心里感觉不到一丝暖, 直到认识了她,我对这个村庄才有了些许的好感。
村里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我应聘了代课老师,认识了学前班的老师小红,那时候她才十八岁,个子高挑,苗条的身材,长发及腰,樱桃小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眼看上去,让人无可挑剔,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美丽。她甜甜地叫我吕姐,很快我们俩就熟悉了,上班下班手挽手,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陌生的村庄里,我举目无亲,我紧紧抓住小红伸给我的温暖双手,就像抓出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每天满眼的希望是等着小红,在我家门口高高喊一声:“吕姐,走了,上班去。”
因为工作,老公要离开村庄去外地,孤零零丢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小红主动说,她可以晚上来我家跟我做伴,当时我留着泪紧紧抱住了小红说:“你一定是老天派来帮助我的天使。”
她知道我妊娠反应,中午不休息,爬到杏树上给我摘杏。大老远就捂着两个衣兜喊:“吕姐,你看我给你拿什么了,好大好酸啊!”随后把衣兜里的杏洗干净,坐在那里,托着腮,看着我吃。嘴里不停说,她是怎样上树的,怎样辨别树上的杏儿好吃还是不好吃。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我满腹的委屈与感动和着泪水把杏都吃完了。小红每晚来跟我做伴,都要给我拿好吃的,用衣服包了好几层的玉米棒子,拿出来还冒着热气。她特别爱笑,那微笑,足以让人温暖一生;那微笑,足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不知不觉中,她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学校,我没课的时候,就会溜到学前班去找小红,跟她一起和孩子们做游戏讲故事,看到她对孩子们的耐心,我总是伸出大拇指表扬她。小红在学校是年龄最小的老师,办公室都是她主动打扫,有啥活都抢着干,无论谁提及到小红,都会说:“多好的闺女啊!”
这么好的闺女,一下子就没了,小红才十八岁,我和她相处还不够一年,她对我所有的好,我还没来得及偿还。当我再次走进学前班教室的时候,看着孩子们满眼的泪水,才意识到,她真的不在了。我无法面对办公室那张空空的座位,无法接受上班下班路上,不能拉着小红温暖的手。
漫漫冬季,我的思念如雪花一般,越积越深厚,无法面对这个与她离别的冬天。
以至于一次感冒发烧自己说胡话 :如果自己死了,一定让我的坟挨着小红的坟头。这其实也是真话。
现在已是小红离开我的第十八个冬天,因为我的儿子也快满十八岁了。我走在曾经与她手挽手的大路上,脑子里闪现出与她温暖的一幕幕,决定敲击键盘写下来,小红不仅永远在我的心里,也应该在我的文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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