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期》是一部我觉得很有感觉的电影。
这可能跟我个人的经历有关。看着空旷寂寥的东极岛,我总想起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地方。刚开始它繁华极了,电影院,小卖部,冰棍室,面包房,灯光球场,还有每天早上叫醒人们的大广播,有着明显时代特征的东西,都应有尽有。我最喜欢拿着搪瓷罐子到冰棍室买冰棍,小心翼翼地把攥在手里的冰棍票拿给冰室阿姨,两只手紧紧环住装满冰棍的搪瓷罐,撒腿就往家跑,像是一整个夏天的风都鼓进我的小t恤里了。我们还喜欢把皮筋儿绑在两棵巨大的木菠萝树之间,不厌其烦地跳着“马兰开花二十一”。连我们的小学校都是迷人的,下过雨的小路上,大大圆圆的螺趴在树上,我们过去小心地碰碰它的壳,继续去上学。教室的墙上,贴着小英雄赖宁的画像。傍晚吃完饭,我们又来到学校操场玩捉迷藏,不知道谁大喊一声:“那边有个白影子!”大家哄的一声吓得四处逃窜。然而我们是吓不倒的,第二天一准还来。
直到有一天,政策变了,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要分散到各地。年幼的不知何为离别的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同学们一个个搬走,我的小学校渐渐空无一人;承载了多少欢乐的电影院,被一把大锁永远地锁上;夏天时每天总要来两根儿冰棍的冰棒室,就算我手里还有多少张冰棒票,它都不会再营业了……我隐约有种情绪,但还不懂得表达,直到多年以后听到一首歌,歌词恰似我当时的心情:
它们都老了吧
它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是不是很像电影里的东极岛呢?孤独是那么空旷而巨大,难以抗拒。
我一直觉得,韩寒是懂得那么一点点孤独的味道的人。《三重门》里的林雨翔,其实就很孤独。这也使得《三重门》超越了一般青春小说的格局,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升华。它让你相信,林雨翔不止活在十五岁,还活在二十五岁,三十五岁。后来,林雨翔就成了马浩汉。
记得《三重门》刚出来的时候,不少人拿它跟《围城》比,但多数是比较语言风格的辛辣讽刺。这个太表层了,真要比较的话,不该拿这个比。方鸿渐和林雨翔们,马浩汉们,是有相似之处的。
是的,《三重门》和《后会无期》无论外在的包装如何,所要表达的无非都是同一种东西——孤独。武侠小说里常有这样的场景:一个破旧的小酒馆,昏黄的灯光,侠客在孤独地喝着冷酒。冷不丁地杀出几个反派,一场精彩的打斗开始了。如果没有这场打斗,那么侠客的这个夜晚,将会多么孤独啊!这场打斗,无论杀或被杀,都是为了拯救侠客的孤独而安排的。正如《后会无期》里所有的段子,都是为了排遣孤独。如果你不懂,那就去配合电影,细细听一听万晓利版的《女儿情》。这首歌是如此契合《后会有期》,御弟哥哥作别女儿国王,转身的那瞬间想的是什么呢?他知道此去千山万水,已是后会无期吗?又或许他真的没有留恋,他可能只是感觉有一丝风掠过心头,勾起一种很淡很淡的,叫做孤独的情绪。
却原来每个人都与孤独有个约定,这约定的时限是,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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