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高新区一中党总支副书记:杜家兴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李洪广常常约我去佛寺道观。他说他喜欢那里神佛表情的安祥恬和,喜欢香炉里袅袅升腾的烟缕,喜欢信徒叩头时那种专注和虔诚,更喜欢神殿里那种半明半暗幽幽冥冥的气氛……因为这一切如同镇静剂,能平复他心里的痛苦和骚动。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他对我倾诉衷肠:他说他深深地爱着某个女人,但那女人并不爱他。而他偏偏只爱这个并不爱他的女人。我劝他说这种单恋一定要设法摆脱放弃,因为单恋并非阳光鲜花而是一把自己戳向自己的刀子。他说你的比喻固然形象生动,然而他可怜的躯体好像天生下来就是为那把刀子准备的。在他被戳得最痛的时候,感觉到的反而不是那把刀子的锋利而是那把刀子的温柔。
他还喜欢求签,三天两头地求签。他求签的样子虔诚无比,先在功德箱里扔下五元或十元钱,再点燃一柱香,再向神明叩头,再跪在那里紧抱签筒刷拉刷拉地摇签。签求下后,再依那签的编号去管事人那里领签条。等领到签条后再躲在某个角落偷偷地看(从不让别人看),再带回家收藏起来。洪广说他收藏的签条已有厚厚一叠,足够钉成签薄子,成为中国独一无二的签条收藏专业户了。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我知道他想求什么签,但那签他偏偏摇不出来。我有时候想:神仙为什么不能虚伪一点,给洪广一个甜蜜的欺骗呢?
有一天,洪广又约我去普照寺拜访一位名气很大的气功师。那气功师练功的房间宽敞异常,也古怪异常,像一个现代魔幻主义的实验室。墙上挂着白森森的大猩猩的头骨,椅子把手上缠着腹蛇蛇皮,椅背上铺着黑牦牛皮。椅子周围摆满了各种标本,有野雉标本,老鹰标本,穿山甲标本,玳瑁标本,另外还有猫头鹰标本,乌鸦标本,老鼠标本甚至蝙蝠标本。挂着大猩猩头骨的两侧的墙壁,画着河洛图太极图五行相生相克图和其它许多奇奇怪怪的灵符。灵符是用鸡血、猪血、牛血合在一起画的,颜色阴沉暗淡,但据说有强大的驱邪功能。来人一当走进这间屋子,就会变得痴痴呆呆疯疯傻傻,如同行尸走肉,因为三魂六魄早被那些充满血腥的灵符从躯体里吓跑了。
但我和洪广走进去时,只感觉恐怖并未感觉到别的什么。
气功师蓬头垢面,有气无力地坐在牦牛皮椅子里,望着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事来。”
我说:“请大师指点。”
气功师道:“不是你的事吧?”
我说:“是我这位小兄弟的事。”
气功师说:“他的事有点难办。”
我问:“为什么?”
气功师说:“他想让我为一个女人换心,能好办吗?”
洪广一听,咕咚一声跪在地上。
气功师长叹一声说:“将冷心换成热心,将厌恶心换成欢喜心,将无情心换成多情心,等于是颠覆阴阳,倒转乾坤呵!”
洪广叩头道:“我明白。”
气功师道:“但逆天行事,神明是要惩罚的。”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洪广一阵哆嗦,半晌才说:“如果给神明多送些香火钱,香油钱,车马钱,不知神明还会惩罚么?”
气功师伸伸懒腰说:“你打算送多少?”
洪广说:“五百元可以了吧?”
气功师说:“五百元还不够香火钱。那香油钱,车马钱两项呢?”
洪广说:“也给同样数目。”
气功师说:“照尘世贪官们的标准,办这么大的事,就是送一二百万,也未必给你办吧?”
洪广很可怜地说:“弟子每月工资只有3000元。”
“没有钱,那就只有自己给自己换心了。”
“自己给自己怎么换心?”
气功师一边起身离座,一边打着呵欠说:“将热心换成冷心,将痴情心换成无情心,将欢喜心换成厌恶心,不就得了!”
洪广道:“弟子大概换不了。”
“换不了那就死了那条心。”
“也死不了。”
“死不了你就活受罪吧!”气功师已经不耐烦了,一个箭步跨出门坎走人了。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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