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有这样一条路。
步履跋涉在流动的水里,且行且阻。水深波澜壮阔,暗流涌动,但路径始终只在当下刹那间,回头望,往前看,什么都没有。好像一切并未发生,突然就到了河流中央。然而,过程何其艰辛,只有渡河的人心知肚明。
春夏秋冬都历经,仿佛一生都在大江大河里扑腾翻滚。
有风有雨,有时雨雪交加。对岸有花,有果,有茂密植被,当身体抵达对岸,才发现在可以看见河这岸的这条小河里,已耗尽半生光阴,以为到了桃花源,谁知此地人群早已离去,草木荣枯之间,已独自凋零多年。忍不住怀疑,是否所观所望只是镜花水月,临了,换却一场空欢喜。
再次出发,沧海已成桑田。陆地又变海洋。一生都逃不开的水,结冰的河面,冷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地之间,悠悠过客依旧行走在水里,凿冰破水,依旧前行,每一步,都行走在四面八方里,往南,往北,往西,往东,不停歇走,不畏惧走,走来走去,不知应该去往何处。
消失的行走。一场又一场。
绝地的孤独,蚀骨的无望。
太多的时候,世间旅途何尝不是如此。
心中有酒,江湖有故事,故事里人丁兴旺。以为这样,可以走完一生的。
谁知道,世道里都是酒,人心都是故事。一人多愁,一人善感,呼啸而过的是责难和索取,隔着冷气的取暖忽闪忽灭,注定这团火光,会萎了。
何来错之有,我们都没错。
呵气便凝结成霜,前世太冷。再次路过此生,所有渴望,不过是光,是热,看见有人群聚拢取暖,被吸引前往,无芥蒂偎在一起,以为有了此生此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热量。谁知只是片刻辰光,人群一拍两散,温暖走失。
不该心存妄念,以为涉水而过,就能生死与共。
人世路途遥遥,或许该独自前行。像精卫填海,像夸父追日,像弗弗西斯推石上山。一对一,满怀希望,满怀绝望,披星戴月,历经千年万年,自顾自。无暇他顾,无论深情,还是无情,且让都付东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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