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爱本身

其实我是爱你的，可是我做不到。

回头去看昨晚的书写，上面这句话特别熟悉，在5月周老师的课堂，我给先生写信之后，他回复我说，其实他是爱我的，他也曾下定决心与我共度余生，他决定放过我。

再读这句话，再回头看昨晚关于父亲的书写，不得不承认，我跟眼下的这个男人有相似之处：我们都不爱自己，也不爱别人，这或许就是老天安排我们在一起的原因。

我爱自己的孩子吗？在我喜悦的时候，我愿意去照顾他们，去倾听他们。在我委屈的时候，我会想我自己都是一个孩子啊，谁来照顾我呢。我无法正面回答我爱不爱他们的问题，爱是什么，不爱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答案。

爱是爱本身，无关索取，无关奉献，无关付出。当心头跳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爱应该是崇高的，没有任何的杂质，爱就是爱啊。这句话，我的感受是，我爱我的孩子，就是爱着，就是想着就会有母爱涌出来，自己就会不自觉地心生一股爱、一种力量出来，进而衍射到对自己的爱身上，真好。

然后，我把这样的爱往父亲跟我的关系身上拽，我回头去看我的父母，从小到大，母亲是不多言的，即便是跟父亲有不同意见，到最后为了她的男人，也会妥协；但母亲对我们的爱，也是真的，现在我每个月回去，母亲总会偷偷地塞钱给我，她怕我过得不好，怕我没有钱花，怕我受委屈。作为一个从小没有感受到母爱的女人来说，她能够坚守着自己的爱情，能够始终爱自己的孩子，多么不容易，她真的是太棒了。

我在想，似乎母亲一直在给我做一个示范，这个示范便是在家庭里，夫妻关系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子女、父母，她爱着父亲，只是爱，没有任何的杂质。她爱着我们，只是爱，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只是从小到大，我没有看见这个部分，我之前认为母亲的窝囊与一声不吭里，有对父亲的嫉妒，我是希望母亲全然地爱着我们，而不是全然地爱着父亲。因为嫉妒，我有了抗争，也有了对于父亲的各种怨言。

更何况，在我看见母亲一直的付出与她的回报不对等的时候，我会更加怨恨父亲，认为他没有尽到一个好男人的责任，我对他的恨里，有想要为母亲帮忙，可是这关我屁事！父亲爱不爱母亲，对不对母亲负责任，关我屁事！并且，在老年生活里，他们相互扶持着，这难道不是爱吗？我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对于家庭，做得足够，甚至他拼命地赚钱照顾家，他消耗了他的身体，即便他的身体很多功能失调，他还想要继续为这个家尽他的责任，他是伟大的，尽管这个伟大会让我觉得头疼。我会想，他这样的付出，任谁也没有办法承接得住啊，我不要、我不要他那么付出，因为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去偿还。

我想着，每次回家，父母亲会担心我的生活，以前我会固执地认为他们只是爱面子，不希望我离婚，但实际上，我抹掉了一段记忆：有一阵子父亲见我跟先生之间老是冷战，一方面打电话质问先生，一方面对我说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回来。你要是不舒服了，你就回来，虽然这句话只是说了一次，虽然这句话说得他有些无奈，有些没有办法，但他真的说了。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回来啊，爸爸妈妈在啊！我们都在这里啊！我们都是你的依靠啊……

这段记忆，我回忆的有些艰难，在书写的过程中，我一直觉得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们眼里只有面子，只有面子，只有他们的面子，我在他们眼里，永远没有面子重要。这是我头脑里的观念，这个观念可以作为我恨他的证据，没有之一。看，我就是这样给他扣的帽子，我就是这样认为的他那么固执那么死板，实际上呢，那个好面子的人是我，我不能接受我经历的一些困难，我想要找一个人承载，这时候，父亲成了我的替罪羊。

写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自己可以喘一口气了，回头去想父亲，发现他有很多面带笑容的时候，有很多慈善和蔼的地方，有很多幽默有趣的地方。小时候，我可以坐在他的肩头，可以坐在他自行车的前杠上，可以看着他提着油灯看书，可以看着他一路飞奔回来照顾家，可以在心底感叹，这个男人好帅啊！这个男人的职业好崇高啊！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象他那么好看的男人；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等我以后有了孩子，我一定会象他那样，无私地爱着我的孩子……

然后，我做到了。我担任过教师，我爱着自己的孩子，虽然在婚姻里我有折腾，但我终究是找了一个好看的男人，找到一个象父亲一样可以在各种场合风云叱诧的男人，他象极了我的父亲；而我，也象极了我的母亲，我一直在付出，我一直爱着我的孩子们，用我的方式。而我现在跟先生的冲突，缘自于我看见的父亲跟母亲的冲突，不是父母亲本身的冲突，是我的看见、我的猜测。（当然还有我的原生家庭跟先生的原生家庭的冲突，今天不写这个部分）

虽然觉得前路遥远，但觉得自己又往前走了一步，长长地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