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见公醒,以手揩泪曰:“无妄之灾,何遽临君身耶?仆若言必信,行必果,以作明证,则君未必横遭此祸。君之有今日,皆吾之罪也。”公强笑曰:“人有旦夕祸福,与兄何干?既如斯,何作女儿态嘤嘤饮泣哉?”友亦回悲作喜曰:“幸天之佑,真凶落网,君清白如初矣。惜乎徒费刀圭未能医君之隐疾……”友欲言又止。公闻言已知八九,曰:“妙手亦无力回春乎?但直言无妨。”答云:“两卵俱碎矣!”公闻友言,若轰雷贯耳,恍惚隐痛,作“窦娥呼”仰天大叫者三。
友言竟亦悔,曰:“快口亦利刀也,乞君见谅!”公以齿啮被角有时,少间,松口曰:“吾尝读司马书,太史公之所以忍辱含垢,实有以待也。今仆被此横祸,殄灭人望,虽生犹死耳。司马公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且如我者何?今吾欲之有司讨说法,未知其事若何。果人道保全,吾含垢忍辱以了残生;事若不谐,则必伸大义于天下!人虽不必知我,但警其事可也。所憾者,死者惴惴,生者难安,且奈老母者何?”言讫,泪流不止。
友闻公言,甚是悲催。亦凝噎曰:“固知君耿介,不期如是。自周天子以降,往古来今,曰狩曰牧者不知凡几,且好大喜功,威福日盛,今较之于昔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岂不闻动辄“伟(大)光(荣)正(确)”,其有错焉?”亦尝闻帝王有“罪己诏”,果然乎?不得已耳!且螳臂不可以当车,蚍蜉不足以撼树,君之愿岂非泡影乎?”公曰:“虽然,或可一试;果如君言,有死而已矣。”遂将养休息,逾三月,始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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