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浪者 |
蜷缩在地铁站一角,一头灰白长发赫然醒目,远远看去都有一种道骨仙风之气。
面前只有一个背包,而无任何乞讨的架势,但还是知道他不止是坐坐而已,他在充电。
他在思考。
7岁左右从福利院跑出,一起的小伙伴各奔东西。对社会带着生疏与新奇,一边跑一边寻找方法存活。7岁的孩子,可以做什么?做童工都太勉强,于是一路拾拾捡捡,遇到什么吃什么,吃什么都是心酸,能吃饱就是福气。好在他那样的孩子,不懂挑剔,易养活。
入过佛门带发修行,精通易经佛教典籍,至今仍会每天打坐冥想;
拜师学口琴习得一门手艺,如今全凭街头演奏获取收入;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走过中国地图,悉数之间除了边远地区,足迹都遍及。
人群来来往往,地铁过去一班又一班,一会安静一会嘈杂,他习以为常。谈历史谈见闻谈诸多的稀罕事,他有千百种谈资愿意分享,却仍然是世人眼中的“疯子”。
“为什么不找一份工作?”
“没有户口没有身份,找不到的。”
“有没有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找不到的,几十年了。”
“有没有想过结婚成家?”
“想肯定想过,但是不可能的。”
“在这里几年了?”
“零零散散也五六年了,不是一直在这里。这几个月在这,冬天的时候南下,过完年再北上,然后明年这个时候再回来。”
“怎么去?”
“骑自行车,二十几天,就当沿路看风景了。”
“那很累的吧。”
“现在年纪大了会觉得累,以前不觉得。”
“怎么吃饭?”
“沿路买点,随身也会带着一个锅。”
“现在每天晚上住在哪?”
“坟场附近的一个桥洞下。”
......
那一刹那的寂静里,仿佛天地有灵。
黑色的是人生的气候,亮白的是地铁站的灯光。他就这样在世上孤独地来孤独地去,遗世而独立。晃迹人间五十载,喝风吸雨,人情世态多半参透,心态也出奇得豁达通透。潇洒之下,是对世事艰辛的体悟和敏感。他的乐观,出自那深沉的苦海,就像茫茫沙漠中开出的花结出的果,随风摇曳。每一个人,每一份命运,大概最终都会摸索出与之相适应的生存模式吧。
前半生流离飘散,后半生或许仍然如此。可以预见、一眼望穿人生,是幸福还是悲哀,如果那幸福里住满悲哀?一直笑着的人,也许转身就是泪流满面。这温暖的世间,温暖了那么多平凡的美好,为什么不能对他温暖一点?
世人眼中的疯子,其实一点都不疯。
如果你遇见他,请替我问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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