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的时间、放学后的回家时候,我穿过教学楼的走廊,走下楼梯、音乐教室、实验教室,从后面的出口,前往南边的一号楼,那是他常常一呆就是二三个小时的地方,而我每次都能在那里找到他。
他是班上的名人,围在他身边的女生有很多,而我一如既往只是班上默默无闻的“透明人”,我喜欢他的这件事情,当然也就没有任何人知道。
直到那一天,一个偶然的时机,教室中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相继离开,有上补习课的、有约会的、有下操场的,偌大的教室最后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我手上拿着一本书,《中国哲学简史》,他悄悄地走过来,问了一句话,当时附近没有其他人,我瞬间就知道,那是对我说的,没有反应过来的不是神经,是表情,我害羞不敢抬起头,他没等我的回答,便走了。
这就是我的初恋。偶尔会听他跟别的同学说起,他过来跟我的搭讪,我没有理会他的这件事情变成当时班上轰动一时的新闻,我也从“透明人”一下子被推向风口浪尖。
下午的时候,帮着妈妈大扫除,在床下的杂物箱里,搜出一张多年不见的毕业照,我站在倒数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戴着眼镜,扎有清爽的小辫子,这种装扮在学校操场里,一眼看去就能找到好几十个。那个他,在第三排的正中间,离着我有好远的距离,就和现在一样。毕业时,好多的同学留下了回忆、电话号码,甚至说一年相聚一次的同学会。我不知道结果里的同学会有没有如期,因为我一次也没有参加过,班上的“透明人”,又有谁会记起,唯一记得的,也就是我高冷地没有理会班上名人的他。
我说还是将这张照片扔掉吧,没有人记得我,那我还记得,或是留着这张照片也是没有意义的行为。妈妈不同意,她想我留着,多余的话没有说,“不准我扔掉”,像是命令我一样。其实我应该能想明白过来,回忆这种东西,在脑子里是最安全也是最不保险的,谁知道那一天,说忘记就忘记,怎么都记不起来,像清理回收站一样。留下一张照片,留下的是我高中时的回忆。
不扔掉可能是对的,照片的后面,在过胶的里面,大家名字的下面,有一行很小的字,是至今冒失的我没有发现的,犹如秘密一般的数字,是电话号码。当时向老师主动请缨去过胶的谁?谁会无聊的给我留下电话号码?那个人,我大约能猜到,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
我照着号码打了过去,接通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问着我找谁,我马上搜索整个脑袋,那个人的特征、名字,大家都是这么叫他的——波奈。
有部分南方人的口语,会把球说成“波”,而打好篮球,体力又好的他,便有了这么一个外号,我从没有这么叫过他,就连他的本名也没有叫过,以至于,现在不是看照片后的名字,我根本就想不起来。
他接过电话,我们聊了很久,可能是隔着一个电话吧,他说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前话很少,总是低头在桌子前看书,下课也不走出课室,问我现在是不是宅女,我回答他不是。
我留在教室,是因为他在教室里,他不在教室,也就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教室了。
那通电话是我们聊得最长的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之后我们便没有再拨通对方的号码,不管是他还是我。我对于的初恋,有着理解,它很好的留在许多年前,仅仅是暗恋也好,现在也没有动摇它的意思。
林苑问起我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整段回家的路程都没有想起来,我们就默默地走过好几条街道,直至分别,各自回家,在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
为什么林苑会这么问我?也许她和那个他有着什么关系,也许她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他的这个秘密。但是我能确定一点,我从进入现在的工作,之前是毫不认识林苑这个人。
洗澡后,我躺在床的边缘,晾着头发,这个问题开始缠绕于我的脑海,今天晚上可能是睡不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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