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这衣裳不脏啊，才穿了一个星期而已啊。我又没干什么活，没出汗啥的，就是出去找工作的时候走走而已，不脏。”
“钟刚，我说你来了这儿能不能别把老家那些毛病带过来，得改改。衣服勤洗着点，身上勤洗着点，胡子刮干净点，没事别老随地吐痰丢垃圾，看见东西大呼小叫，动不动在马路牙子一坐脱下鞋开始抠脚丫子。”
“咋地，小明你这是嫌弃我啊？”钟刚不高兴了。
“不是嫌弃你，是希望你好。这里是城市，你来了这儿就得有个城里人的样儿。”
“不是，你这是嫌我乡下来的没城里人样儿呗。感情你不是从乡下来的？”
“我说你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呢？”小明怒了，“我TM从来没说我不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但我现在在城里，就要把以前的那些臭毛病改了。要是不改，那你活该被城里人鄙视，不光城里人鄙视你，你自己都要鄙视自己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
“嘿嘿，行行行，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见小明生气了，寄人篱下的钟刚忙陪着笑答应。
“既然来了这儿，咱们就是要想长久在这儿生活。努力争点气，别让别人看不起。”小明拍着钟刚的肩膀说。
“知道了。”钟刚有些不耐烦地说。
小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这位老乡的肩膀说：“走吧，今晚请你吃火锅。”
夜微凉，水很凉。初春的X市夜景很漂亮。
小明和钟刚一起吃了顿火锅之后，沿着环湖路慢慢散着步。
“现在工作是不好找，动不动就要求大学生学历，真后悔当年没有像你一样好好读书。”
“这事不能怪你，只能说有时候造化弄人吧，咱们父辈那一代很多事情都太短视了。其实当年你的成绩不比我差，要是能坚持读下去就好了。”
“也许这就叫一步错，万事皆蹉跎吧。有时候当年一件很不起眼的事说不定就会影响你一辈子，永世不得翻身。”
“行了吧，你这才多大啊就感觉一辈子完蛋了似的。好好努力，城市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多就怕轮不到我呀。唉。”
“哎——有人跳河啦！”
前方不远处一盏路灯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叫，紧接着一些沿河跑步或者散步的人陆陆续续聚拢到了事发地。
“赶紧救人，怎么没人会游泳吗？”
“哎，有人跳下去了。”
“这里水深得很，得有三四米不止。”
“我刚刚看那个女娃就不太对劲儿，刚才她一直就在岸边那个浅水区站到，现在看来她原来是想跳河自杀。”
“她肯定是想好了在这个地方自杀，这个地方水深的很。”
“跳河自杀不如跳楼，死的不痛快。”
“她估计还是不太想死，要不然不会选这么人多的地方。”
“就是就是，我要是真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
“就怕是没想真死结果真的死了，那就悲催喽。”
“好好的一个人咋个就想不开要自杀，好好活到比啥子不强，真实越来越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喽。”
“肯定是失恋被人甩了，要不就是哪里受了点委屈一时间想不开。”
“现在年轻人真的太脆弱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哎呀，人不见喽。”
“救人那个小伙子也潜水下去了。”
“估计找不到了，这下真的要死了。”
“跳河救人的那个是个警察，每天晚上都来这个地方跑步，我认得。”
“我也认得，放心放心，那个警察是个刑警，身体好得很，肯定能把人救起来。”
“看嘛，还没找到人。要我说这种自己寻死的人就不要救了，搞不好还得把人家警察的命给搭进去，划不来。”
“有人跳水了吗？救上来没有？”围过来的小明问。
“没有，你看那个警察还在那里找。”
“警察？那你们打110和120没有？”
“好像是有人打了的。”
“好像……你们咋不去帮忙救人？”
“我们又不会游泳咋个救人嘛？再说了，这么冷的天进去就算是会游泳淹不死也得冻死喽。”
“所以你们就这么看着？”
“那你告诉我该做啥子嘛，你大小伙子还不是一样哩。”
“赶紧找绳子和木棍救生圈！”
“哎，这个小伙子你脱衣服是要整哪样？救人嘎？”
“钟——”
小明着急搜寻救援工具的时候，钟刚突然脱了外套像炮弹似的跳进水里朝着水里另外一个影子处快速游了过去。
“灯光太暗，大家伙儿打开手机电筒帮他们照着要不然找不到人。其他人找绳子或者长杆子啥的，找不到就脱衣服接起来！”小明一边着急忙慌的让众人帮忙，一边关注着五六米外水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只见水面上一个白影被一个人架着胳膊缓缓向岸边靠近。
“钟刚呢？”小明心里一惊，因为浮在水面的那个面孔明显是个陌生人。
就在要靠近岸边的时候，另外一个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
“卧槽你大爷的钟刚吓死我了！”
俩人拖着女孩儿刚到岸边，左边一个高高大大穿着警察迷彩背心的男子在检查了她的口腔鼻腔以及心跳和呼吸之后，神色凝重的对旁边的钟刚说：“意识丧失，呼吸停止，心跳微弱。现在我需要你帮忙用力搓她的手脚，我来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就使劲儿搓吗？”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钟刚蹲下来摸着女孩儿冰冷的手问。
“对，使劲儿大面积搓。其他人散开别围着保持空气流通，赶紧打120叫救护车。”迷彩背心说完赶紧开始救人。
小明这时候也扔掉刚刚找到的绳子，过来帮着钟刚一起搓。
“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三十。”迷彩背心一边规律的做着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嘴里低声数着数，眼睛不停观察者溺水者的情况。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现场，而女孩儿在迷彩背心和钟刚、小明等人的救护下也终于苏醒被送往医院。跟救护车一起到场的还有闻风而动的市电视台的记者。
“你为什么要救她？你认识她吗？这么冷的水你考虑到自己的生命安危吗？”记者一到现场就敏锐的捕捉到了还在喘气的迷彩背心。
“首先我是一名人民警察，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是职责所在，跟认不认识这个人没有关系。其次，如果在救人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我自己会不会死，那我愧对身上这身警服。最后我想呼吁社会，不要变得冷漠自私，如果每个人都期待着英雄而自己却选择去做一个懦夫，那这个社会就必然不会再有英雄。试想有一天，当你需要英雄救助的时候，如果站在周围的全是懦夫，你会作何感想？”
“可很多人认为去牺牲自己的命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值当，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救人当然要量力而行，可并不意味着你去救别人自己就一定会死对不对。最后我重申一边，我是警察，不是普通民众，我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这个职业。”
“可是有人认为自杀者和意外落水者对比，觉得自杀的人是自己放弃生命了，就不该一个大好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怎么想？”
“我跟你说一个2007年的数据，中国每年大概有29万人死于自杀，而自杀未遂的有200万。从31年抗日到45年结束十四年间中国直接死于战争的人数为2062W，平均每年是147万，那如果有人认为那200W自杀的人不值当去救，我不敢想我现在到底是活在一个什么年代。”
“您这个数字确实让我有些吃惊，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对刚刚那一群一直冷眼旁观者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我没注意到，但是我宁愿相信他们是有心无力，而并非冷眼旁观。”周围响起一片掌声，爱国有些害羞的挥挥手指着人群外站着大多是的钟刚说，“你们该去采访这位路人甲，他才是真正的英雄，没有他别说那个女孩儿，说不定连我一起都上不来了。”
“哎，你叫什么名字？游泳技术一流啊，呵呵。”见记者采访完，迷彩背心穿好衣服走过去打招呼。
钟刚挠挠头笑着说，“警察叔叔，俺——我叫钟刚。”
“别，别叫警察叔叔，我看咱俩年龄差不多，我叫爱国，市刑警队的。”
“刑警啊，厉害厉害。”
“别的不说，要说潜水的功夫我可没你厉害。当时我找到那女孩儿往上拖的时候是真没气了，喝了好几口水，要不是你即使过来帮我估计都浮不到水面了。关键你为了让我省力，自己竟然在水底拖着那女孩儿，这可太牛逼了！”
“呵呵，其实我就是憋气憋的时间长，从小练到大的。”
迷彩背心没再说话，拍了拍钟刚的肩膀，朝他输了个大拇指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这个警察不错，我也想当警察试试。”回去路上，钟刚突然说。
“人家可是刑警，拎着脑袋讨生活的职业，你行吗？”小明皱着眉头反问。
“我行。”
“我觉得你不行。”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
“你觉得也不行。”
“为啥？”
“你胆子不行。”
“我胆子不行？记得咱们村东头的坟场吗？我半夜敢一个人去浇地，就拿一个铁锹和手电。”
“那你记得自己被吓哭那次吗？”
“我靠，那TM你恶作剧好吧。人吓人吓死人，你一身白衣服把自己吊树上。再说了那是小时候，现在咱长大了，啥都不怕了。”
“……好吧，我帮你留意一下警察公务员考试啥的，但是在此之前你还是得先找着其他工作，别把时间浪费了。”
“放心吧，我现在每天都在找，只是暂时还没有太合适的。”
“走吧，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这大冷的天别感冒了。”
“你一说还真有点冷，呵呵。走吧。”
“走？十几公里地呢？赶紧打车回去，感冒了花的钱比打车费还贵呢。”
“没事，我生病从不吃药。”
“你要是传染给我就惨了，我还得吃药上班呢。走吧，别磨叽了。”
“要不咱们打个三轮吧？”
“那个一吹风更容易感冒，我请客，你坐车。”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
“就冲你今天见义勇为的这份勇气，我也必须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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