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我硕士毕业,母亲又无法干涉我的职业了,她给予我自主择业的权利,而我不知所措,面对着一条条分岔小道,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但同时也像是无所谓,走哪一条小道都是可以的。而在别人看来,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至关重要,它整个决定了你的职业走向,影响你赚钱,养家,人生经历,诸如此类。
我看到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同一家公司,可能是公司与学校有合作关系,我也就跟着它们一起去面试,为了得到工作,我被迫不得不与面试官侃侃而谈,后来也被录取。自此我的心即沉降下来,不再为找工作奔波了。我便开始工作,上班,每天在两个固定的住所之间来回穿梭。一切稳稳当当地进行着,竟没有捣蛋鬼出来把我阻一下,拦一下,我顺利地进入公司,顺利地每天从早上坐到晚上,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干着上集分配的工作,拿着上集分发的薪水,在一周仅一天的休息日看书,接着奔向下一个重复,没过多久,我就在这个公司里呆了十年,可能我冒出过更换工作的想法,但我好像也只能干这个,其它的什么也不会。
每一次母亲电话打来,总是维持半小时以上结束,末了,不忘嘱托道:在公司要团结同事,尊敬领导,要努力工作,得到领导的器重,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她没问过我,我是不是真心想要这么做,而她不知道的是,我与领导似乎没有什么交集,我只知道机械地执行上机分发的任务,而那些任务,往往都是从高好多层的级别上一层层传递下来的,我从未思考过任务背后的含义,可能最大的原因是我对工作内容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我每次看到同事陷入激烈的争论,为博得领导的赞赏而费心地书写着文档,我都会觉得茫然无策。当别人过来想要咨询或者和我讨论某个问题时,我便顺着问题的脉络——在最浅层表面徘徊——以此来回答他,我无法更深入,因为我从来没有深究过。当然,表面上,我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害怕别人会嘲讽我:你不是大学和硕士都选了这个专业吗?怎么还会不喜欢,那你当初选,脑子进水?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年,没被同事发觉,也没被领导识破,只是我从来没得到晋升的机会。
接下来牵扯到一个重大方面,在母亲看来,这方面比其他所有方面加起来都要重大。毕业十年,我已然而立又五,仍然孤零零一个人在走,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睡觉,而不是活着。母亲从最开始的劝谕,催促逐渐变成亲自张罗推动,但看到一次次坚实的行动最终全都归于泡沫,忍不住当着我的面掩面哭泣,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数落我不孝,几乎要跪在我面前,乞求我扭转想法。
可我并非有意,我顺从了许多年,这会儿并没有想着反抗,我只是,实在对婚姻不解,我不解结婚的功用以及随之而来传宗接代的意义,不解一个人出生之后急匆匆往婚姻奔去,不解一个人注定要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学生时代母亲严加告诫我以学业为重,谈情说爱的事情等工作后细细考虑,其实,这是她担心多余了,我连婚姻都不解,就更不知爱情为何物。但因荷尔蒙作祟,苦于日夜的折磨,母亲时刻不停的逼迫,我不得不参加相亲,这是解决我问题的唯一途径。
我与一个完全陌生的女性面对面,我细微的眨眼,嘴角的抽动,私底下的搓手,抬脚,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我生怕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小心抖落出来,旧时心底的沉默慢慢浮泛,对方见我表现木讷呆滞,几乎一言不发,偶尔回应也是极为尴尬的前言不搭后语,只是“嗯”“哦”的回应着,总是不到结束就飞也似地走了,也没抛下什么借口。
母亲变得绝望,我仍然无动于衷,有时已是半夜了,手机却振动起来,显示是母亲拨来的电话,问我睡的好吗,明天几点上班?聊一些完全和当下时间不匹配的生活琐碎,只是她的语气异常平静,我感受不到她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在这之前我一度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以这样错乱但平和的状态度过,我每天回到家,因欲望的折磨而无法入眠,我痛恨自己,我忍不住在黑暗里大声吼叫,我胡乱地揪、抓、扯自己的头发,我用力将牙叩在胳膊上,咬到忍受不住了才肯罢休,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肯、才能、才敢从当前的可悲状态中脱出来,直到我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昏昏睡去,醒着的那一刻竟希冀第二天能变得好些,可是当我醒来,看到窗前大亮,外面夹着隐隐约约的人声,我依旧是一幅木讷寡言、半死不活的面孔。
一个个相亲的对象是如此厌恶我,这使我更加觉得:我这辈子是不能也无权享受婚姻的,更何况我对婚姻持的指示一种旁观态度,也许我只是想借婚姻来化解欲望,而真正的婚姻来了,我则会跑的远远的。年后我回家,我跪倒在父亲的坟前,我变成孩子一样,跟他谈心,我诉说我的不孝,因为母亲终日强调无后为大不孝,我便觉得我即是世上最不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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