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要出发去内蒙了,我把老汪一条新裤子拿去绞边。正午的阳光很刺眼,滨溪河的河床很浅,泛着粼粼白光。河边稀疏的柳树无力摇摆着柳枝。投下的树影,像三岁孩子画出的线条浅浅弱弱的。
由于拆迁,原本在店面里的裁缝铺,配锁的,修鞋的都搬到河边上,巨大的红伞被晒得耷拉着脑袋,前面几家铺子裁缝铺的老板都不在,也许淘米洗菜去了。走到尽头还好有一家正忙着,老板慵懒的做着手头的事情,示意我把衣服放在一边。我端了个小凳子在旁边等着,巡视周围,这样的小铺是那么的不起眼,店主大多是附近的老人,做的是三元五元的生意,做事不紧不慢,喜欢跟顾客拉家常。但是就这样的小铺,哪天突然消失了,坏鞋跟的皮鞋,拉不上拉链的包包,形单影只的钥匙……都会让你平静的生活出现一些不安。
“哪里坏了?”大娘软软的问到。
“绞裤脚边。”我把裤子从袋子里拿出来
“哎,我真没劲,人都是软绵绵的。你不来更没劲,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她似乎是说给我听,又像自言自语。
“是哟,这样天气人是容易犯困。”可我毕竟不是她,我无法对她的软绵绵感同身受,我不知道老年人的身体是怎样的感受,会跟我自己打不起精神来一样吗?
“这件衣服你自己用线定一下,我这里有针和线。”她把另一件有点开缝的衣服扔给我。也许是受她软绵绵的影响,不忍她帮我缝两件衣服。我接过针线自己缝起来。她看了我一眼说:“女孩子要学会自己动手,缝纫也要学一点。”
“我们现在的人,跟你们那时候不能比,我们最多缝缝扣子。”
“愿意动手去做就很不错了,现在的年轻人针都不愿意拿。”
“是啊。像你们那时候很多人都会做衣服。我小时候都穿我妈妈做的衣服。”
“岂止衣服,尤其是鞋子。一年四季冬鞋单鞋都要做。”
“我小时候就特别不喜欢穿我妈妈做的鞋,又挤脚又滑。我妈妈学过裁缝,我从小穿她做的衣服。”我没有刻意去控制自己的诉说欲望,在面对这样一个陌生的老人。
“那你妈妈今年多大?”
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虚岁51。”
“那很年轻,我都比你妈妈大十多岁,是不是比她显老很多。”
我有点措手不及,抬头正好看到她那张朴实慵懒的脸,我并不太清楚六十多岁的人应该有怎样的纹路。我更不清楚我母亲现在皱纹应该长在那些地方。有些慌乱过后我客套的跟她说:“你也很显少。”这句老少通吃的回答显然她也受用:“还显少,人都没用了。做不得什么。”说完她把补好的衣服扔给我,说:“好了,本来要收五元,就收你四元吧!”我接过衣服拿出五元钱,扭头就走了,像怕被发现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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