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北
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一个人倚窗而坐,安静地望着外面的雨。这幅情景,似乎常常是影视剧的镜头,是诗歌的渲染。
听雨是多么诗意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可李商隐不是。李商隐听雨,也是在听自己。他跃然纸上的羁旅之愁与相思之苦,与巴山夜雨相交织,绵绵密密,淅淅沥沥,涨满秋池,弥漫于巴山的夜空。
曾有版本称,本诗题目应是“夜雨寄内”,即诗人是写给自己的妻子。丈夫独剪残烛,夜深不寐,在淅淅沥沥的巴山秋雨声中,反复阅读着妻子询问归期的书信,然而归期无准。只好重整思绪,跨越眼前这一切,去想象未来,去盼望在重聚的欢乐中追话今夜的一切。
当有朝一日返回故乡,他将同妻子在西屋的窗下窃窃私语,情深意长,彻夜不眠,以致蜡烛结出了蕊花。他们又会剪掉蕊花把灯挑亮,仍有叙不完的离情,言不尽重逢的喜悦。而妻子无数个被恐惧填满的黑夜,此刻拥有丈夫温暖的声音,还有他所给予的深深爱意和安全感。这样幸福,宛如重生。
那时,温馨浪漫取代凄风苦雨。同样的巴山夜雨,瞬间变得如此温情脉脉,令人怀念。幸福也许就是这样,它需要对比、需要映照,在与过往不幸或者愁苦的比照中,现时的幸福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呈现。
学者考证认为,其妻王氏仙逝居先,李商隐诗作在后。在当时交通阻塞和信息不灵的时代,他压根儿就对妻子的死讯无从知晓,甚至还在憧憬来日重聚后的欢愉。然而,因为选择相爱,就要面对正常或非正常工作的侵扰,理解支持彼此的工作常态。怎奈妻子无私无畏的理解支持、无怨无悔的真情守望,终究是一种不瞑目的圆满。
丈夫出门在外思念家中老妻,思念曾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她,也思念如今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她。这是他所知道的。
他所不知道的,那年巴山夜雨,是妻子幽咽的灵魂在哭泣。一朝恩爱已阴阳两隔,他日重逢欢聚已化为泡影。于是,今后的每一个雨季,都用来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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