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公布的2019年最佳动画长片奖入围名单,共有25部作品,两部华语片赫赫在列:大陆刘健导演的《大世界》与台湾的《幸福路上》,将有机会角逐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
这个消息还是挺让人惊讶的。《大世界》这种有声插图电影,竟然能入围奥斯卡?FUN叔是真的搞不懂奥斯卡评审们的思路。
导演刘健《大世界》在上映之前,的确赚足了眼球。导演刘健身兼多职:制片人、编剧、人物设定、原画、上色、特效、剪辑、配音甚至海报设计,一个人呕心沥血制作了三年。
刘健2010年的动画电影《刺痛我》虽然没有产生特别大的反响,但获得了第一届“今敏奖”。今敏的遗孀今京子还对他说:“我觉得,你和今敏用的是同一块画板。”先不说今京子的专业方向根本不在动画这块儿,光是这句话已经是至高的赞誉了,于是很多人将刘健看成是中国的今敏。
《刺痛我》《大世界》上映之前,由于此前的几部“大”字头电影,国产动画已经逐渐转变了“动画只是做给儿童看的”思路,《大世界》更是打出了“欢迎来到成人世界”的宣传语,并明确建议成年观众观看。确实,此片从内容到形式,都不太适合少年儿童观众。
《大世界》的预告片中,还提到了如果昆汀出动画就是这样的,种种宣传都将观众的期待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事实证明,《大世界》是将这几年国产动画的“大”字招牌给砸了。
与很多不成熟的国产动画只注重画面、讲不好故事不同,《大世界》只讲故事,完全不care画面。甚至都不能叫动画,一般的动画电影是1秒24帧,这部片子甚至有1秒2帧的创举。全片充斥着大量静止画面,一个画面定格5、6秒是家常便饭。当人物说话的时候,只有嘴巴的小幅度开合,而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人物激动地念台词的时候也是如此。
就像谢飞导演说的,连最基本的动画形式都没有。
整部作品最良心的是预告片,4分钟不到的预告片基本囊括了77分钟电影所有剧情和动作场面。是的,这部电影在时长上也是很独特了,现在已经很少有70多分钟的电影了吧。加上极其多的静止画面和大量无意义的情节,这部电影就剩不下多少东西了。
比起豆腐渣画面,《大世界》的多线叙事就好得多了。这个路子和《偷抢拐骗》、《两杆大烟枪》、《疯狂的石头》一脉相承,也有点昆汀·塔伦蒂诺的《低俗小说》和《危险关系》的意思。当然了,就算光看叙事,《大世界》也是能被它们甩十条街的。
说起昆汀这个宣传噱头,预告片里是大大方方地打上了一句话:“如果昆汀拍动画片,大概就是这样的。”昆汀听了估计都想打人。
其实昆汀也拍过动画,《杀死比尔》中就有几个动画片段。昆汀的动画承袭了他电影作品的行云流水和暴力美学。其实,正是因为顾及到一些太过暴力的元素会刺激到观众,昆汀才选择用动画的方式呈现。
《杀死比尔》反观《大世界》,别说暴力美学了,连暴力都没有。这和审查制度没有关系,是因为暴力镜头需要非常多的连续画面,要做到行云流水,刘建导演连让画面“动起来”都做不到,就别提暴力画面了。
但影片中确实是有一些暴力镜头的,但都是用投机取巧、偷工减料的静止画面来实现。
有一个段落是小张和杀手瘦皮在招待所碰面后,小张主动冲向杀手,用小张举起的拳头慢慢放大来表示杀手主观视角里小张从远处冲过来。镜头反打给杀手准备反击,杀手抬起脚的画面慢慢放大。一般来讲下面会是一场激烈的决斗,结果镜头突然切到过道的灯开关,“啪”地一声,画面黑了(灯被杀手踢关掉)。接着黑屏中一阵噼噼啪啪,画面切到被打晕的小张,一场动作戏就结束了……这样,未免太敷衍了吧?
由于没有动作画面,杀手瘦皮的武术世家人设只能通过刘叔的对白来体现:“瘦皮祖上是镖局,世代练武……”这种敷衍的做法在《大世界》中比比皆是。
再如表现一个人准备开车离开,一般是人物拉开车门走进去,然后挂挡松离合拉手刹离开。此片则是直接放一张副驾驶的静态图片,配上关门挂挡松离合拉手刹的音效,镜头一切,汽车就从路上平直地“滑”了出去。车辆只有直线运动,甚至车祸都没有一点曲线。
对于一部只能靠对白推进剧情和塑造角色的动画,片中的对白非常多。所以一多半时间就是两个人的正反打,没有肢体动作没有表情只靠嘴巴开与合的2帧。
片中还充斥着大量无意义的对白,不知道是不是又想学昆汀。但这些对话完全与剧情无关,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通长篇大论,就像是导演实在想不到故事还有什么可讲的了,只有强行插入一堆闲扯淡。
还有更让人无语的。影片插入了很多与叙事无关的镜头,比如影片中段,有一段大约1分钟的实拍水面镜头。不是动画和实拍结合,就是完完全全的实拍。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作用和意义,反而看得人非常烦躁。
至于配音,据说是导演请一些朋友来配的,希望业余配音能为影片增添写实感。于是全程就都是流水念白,没有高低音,没有抑扬顿挫,音调平缓让人昏昏欲睡。
另外,可能是为了增加娱乐性,片子里还有许多“抓社会热点”的段子。比如有一段对话:“我想自由”,“那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自由分三个境界,菜市场自由,超市自由,网购自由。”这段话是不是很耳熟?直接照搬网络段子,太不良心了吧。
但实事求是地讲,影片也有一些值得称道的地方,比如画风,这种写实画风确实是现在的国产动画所缺失的,也能看出一些今敏的影子。但今敏在选择动画这一形式的时候,是觉得一些动作是真人拍摄无法呈现的,只有动画能做到。所以不论是今敏的动画,还是《恶之花》、《乒乓》等写实风动画,都充斥着大量的动作和运动。
今敏《红辣椒》刘健导演三年辛苦创作出一部电影,确实不容易,如果只是自娱自乐,人们自然会称赞他的匠人精神。然而《大世界》是一部院线商业电影,自然就要用院线电影的标准来看待。打苦情牌,并不会改变《大世界》是一部偷工减料的残次品的现实。
没有预算、没有时间,并不是一部电影成为烂片的理由。观众看的是影片最终呈现在大银幕上的效果,而不是背后你做了多少努力。如果真的尊重观众,尊重电影这门艺术,应该像《大圣归来》、《大护法》那样,慢慢打磨成型再呈现给观众,这是一个电影人起码的操守。
能对《大世界》有好印象的,可能反倒是那些无法弄懂《大世界》每个细节的海外电影节和海外媒体,以及只看了预告片的人。它的非主流、后现代、摇滚范儿、又颓又丧的气质,在动画电影中确实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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