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子:味辛、苦,性平,有毒。相思树的枝干与叶片能祛腐生肌,但相思子有剧毒,嚼碎两三粒咽食,即可致死。
0.
虽自你我相识之日,便知此生余下时光,日日都可算作向天上偷来一般,但即使吾妻阿怜命薄,即使吾妻阿怜......在为夫一生之中,仅相伴十三年。然,凭此十三年,为夫一生无悔。
1.
长安城闰虚年大雪。
时值午后,阳光正强。
卫子君看着洞穴内的一切,还好,什么都没有丢,阿怜和软软也好好的睡在稻草边上。
“爹爹!”
看到卫子君回来,软软开心的大叫着,一只纤细的胳膊伸了出来,像绳子一样,把卫子君抱着。
“咿呀。爹爹,你受伤了?”
看到卫子君浑身是伤,软软拔下一片叶子,努力的要送到他嘴边。
“唔。”
卫子君眯着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叶子的疗效不错,身体不是很疼了,卫子君开始收拾战利品,十几分钟后,阿怜头上就顶着一片绿色的荷叶,跑了回来,里面有一洼水,犹如琥珀一样晃荡。
哗啦!
清水浇在这洞穴唯一的花盆中,卷起涟漪。
“太多了。”
卫子君提醒着。
花盆中的植物竟像活了过来般,根须像皮鞭一样,欲要打在阿怜的脸上,阿怜一闪,躲在卫子君的身后,这株植物仍然不放弃,扭头,一撇嘴。
“呸!”
一口绿色的口水吐在了地上 。
卫子君还是第一次被一株植物鄙视,感觉很新鲜,不过还不至于生气。
植物咆哮着,要战斗。
“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可是有什么交易?”
卫子君握住了斩妖剑,脸色也变了,要是这株植物得寸进尺,他不介意把它切段分尸。
“嗯?”
植物愣住了,双须环抱,侧仰着它的脑袋,陷入了沉思,之后宛若绿宝石的眼睛一亮。
“只要你肯把你的草药与我交换,我不是不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软软从卫子君身上一个滑跪,来到植物面前,拿着一块毛巾,悉心的擦拭着花盆。
阿怜忍不住摇头,不过对于这株植物的来历,更加好奇了,要知道她家夫君只偷天下奇珍。
这株植物,明显是未成年,还未化的人形。
阿怜对于植物的认知,是从她夫君哪儿学来的,这天底下大大小小的奇珍她见过不少,可是她竟然认不出这株植物是什么,问卫子君,他也便只是笑笑。
2.
月上柳梢的时候,软软把卫子君叫醒了。
阿怜与植物早已准备好,植物根须上带着一顶草帽,叶子的两侧各有一个鼓囊囊的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或许是一副防备的弹弓。
植物一直打量着卫子君,带着一丝丝不屑的笑容,呸,又是一口口水吐在地上,显然是在鄙夷他这个除妖师简陋的装备。
啪啪啪!
软软伸出短鞭,朝着植物就是一顿猛抽,“不许你这么看我的爹爹!”
“软软、阿怜,我们走吧。”
卫子君已经懒得生气,背上除妖剑,牵着阿怜,催促着。
“喂!”
植物跳到卫子君跟前,指了指自己。
“你们倒是把我也带上呀。”
卫子君蹙眉,他一个除妖师好心放过它一马,没想到它自己倒是临上门来,怀疑着这是一个陷阱。
植物摆弄着它的根须,解释理由。
“你们把我抓来,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走我吧?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们带我到昆仑山,化我为人形,我就救你心爱的人,如何?”
“哼,臭植物。要是你没有那个本领,待你化为人形,我会把你削成人棍!”
软软威胁着。
植物欲想吐口水,不过看到软软的短鞭,和她身后的父母,又咽了回去,接着从锦囊里取出一个虫囊,将里面收集的毒液喷在他们面前,以示警告!
“你们不要叫我植物来,植物去的了。我也是有名字的,听好了,我叫,佩涟。”
一股腥味弥漫,这不知名的液体,让一向谨慎的卫子君很抵触,不过看到软软没什么表示,他便忍了下来。
三人、一草,出发了。
当从一个爬满苔藓的树洞爬出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神秘的植物王国。
似乎这大雪的天气,对这个王国不受任何影响。
一切都是那么的前所未见,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
3.
啊嚏!
鼻腔被刺激的发痒。
嘘!
卫子君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着软软和阿怜保持安静。
又是大半天的赶路,暮然,植物佩涟停了下来,侧耳倾听,接着表情焦急,让卫子君他们爬上眼前的大树。
大树的枝条伸长,繁茂,遮盖着他们,一丝不露。
不知何时,乌云已经盖住了皓月,渐渐的,一些光斑浮现,犹如盛夏河畔的萤火虫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绿潮!
一大片绿色,犹如潮汐一般,突然突破了夜幕,汹涌而来,它们是如此的浓绿,以至于漆黑的夜都被染绿了。
“这是......!”
卫子君拔出除妖剑,护软软于身后,阿怜则抽出长鞭,欲要作战。
这些绿潮的尽头,是一株株的绿色植物组成,它们行走着、奔跑着、沉默着,一股澎湃的力量,肆意勃发。
大的植物参天如云,小的植物矮蹲如苔,层层叠叠,弥补了整个空间,它们组成一道洪流,向着前方奔腾而去。
“百草......夜行?”卫子君作为除妖师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这番景象,因为它存在于传说之中,千年不得人见。
空气中的水汽多了起来,变得潮湿了,这些“绿液”随着呼吸进入身体,让他们都有种空灵的感觉,如坠云端,似乎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冲洗一翻,变得纤尘不染。
这是一种被净化般的感觉,阿怜也觉察到自己的灵气被运转的更加通畅了,经脉更加宽广,就连软软都舒服的咿呀出声,比平时看上去更水灵了,也更透明了。
百草夜行,宛如庙会的排列,井然有序。
从卫子君面前走过的,无一不是珍稀,但他压制住了采摘的念头,因为太危险了,这是成千上百“百草”的游行,除妖师若贸然闯入,必然会被撕碎,他不能让软软和阿怜冒一丝危险。
此地有妖族军士,斥候频繁出没,唯恐妖族有大动作!
空气变得越发凝重,绿潮有些变慢,卫子君想抬手却发现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能动了。
夜行中的嘶喊声渐渐停下,就连天地间的绿潮声也渐渐消失,时间仿佛一瞬间定格。
远处一道身影慢慢走来,一袭白衣,雪白长发,就这样出现在绿潮中。
夜行声又缓缓传来,嘶喊声仿佛还在前一秒响起,鲜血又从伤口滴下,时间又仿佛恢复了正常。
只见那人影依旧站在绿潮中央并未理会。
4.
那是......佩涟。
“怎么认不得我来了?”化为人形的佩涟左手一掀,阿怜和软软都已不复存在。
卫子君震惊的看着,“你把......你把我的妻子和孩子怎么了?”
“呵,亏你还是除妖师。你的妻子和孩子早已死去三年了,现在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你的幻象罢了。”佩涟低头嗤嗤笑着,“哎,也多亏了你,带我到这百草夜行中,我才得精气化为人形。你那幻象做的妻子和孩子,遇到这百草夜行,自然是被当作养料给吸收了。”
“为何?你今日来给我说这些!这怎么......怎么可能......”卫子君跪倒在地,长发落在胸前,俊俏的脸上挂着泪痕,在这漫天花飞的境地,倒也真是个美人。
“你瞧,人真苦呀。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哪有什么长长久久的美好,越美好的越易逝。你啊你,你哭什么呢?你明明都懂,你明明也一早就知道。”佩涟看着他,带着笑意。
佩涟收敛脸上所有的神情,平平淡淡的说着,“走吧”,就准备从洞口下去,可身旁那人却毫无动静,回头看去。
“我不走,我要守着她回来。”卫子君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脸上无悲无喜。
5.
阿怜吾妻,为夫一介凡夫俗子,既无千金家财,亦无胜人之貌,而阿怜却能许己一生,与为夫举案齐眉,比翼成双,为夫感激不尽。细细想,定当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再娶阿怜答以报恩。
如今,想来,你我成亲,已是十七年整,而阿怜离去至今三年整。
在为夫一生之中,仅相伴十三年,为夫一生无悔。
为夫枯坐此地,偷得那植物佩涟锦袋里的虫囊,早已服下,想到不久......咳咳......想到不久就可与娘子阿怜和软软团聚。
那时,望,阿怜和软软万万莫要嫌弃我老态。
6.
“何为相思?”
“清风、明月、孤影。”
“可否具体?”
“辗转难安,凝咽无言。”
“可否再具体?”
“浊酒、倚门、远寄红豆。”
“可否更具体?”
“浪荡不羁,无功无名,终不得你。”
“实为,相思成疾,无药可医。”
“何谓孤寂?”
“清风、艳日、无笑意。”
“可否具体?”
“左拥、右抱、无情欲。”
“可否再具体?”
“不得你。”
吾妻阿怜。
在正常人和精神病之间游走。
写作是一种暗无天日的自杀。
遵循恶魔法则:
1.让伤害到我为止。
2.为自己承担后果。
3.无人替你快乐。
众生皆苦,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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