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汹涌的洪流自山谷而下,径直冲向村子,我挣扎在浑沌的河水中,紧紧抓着最后一根生锈的铁索,试图逃离窒息的泥沼,我努力的往上爬,污泥抹黑了双眼,两耳已被堵塞,世界安静了,只留下那挣扎的喘气声,我在沉沦、惶恐中醒来,原来是一场梦。
近一个月,我尝试了一种行走方式,沿着盲道走路,学习盲人,体会他们走在盲道上的感觉,我不敢当作乐趣,我怀着虔诚的心,走在盲道上。
在冰冷的黑暗中,循着记忆的盲道,努力保持着前进的方向,脚下长条凸起的盲道砖带来丝丝安全感,每一步下去都是未知,每一秒走过都是恐惧。我仅仅感知了片刻,便耐不住黑暗了,一段百米的路程,走了好久。
在无光的世界里,双耳好像更敏锐了,这是最后的联系,也是我唯一的铁索,大树翩翩落叶声,蚂蚁蹒跚脚步声,海浪拍岸惊涛声,不知声音自何方来,又自何处去。
某年某月某日,当失明成了常态,那污浊的泥沼便是天空的底色,那么何处是蔚蓝的光明,何处是归途的家呢?
我没有安全感,我总在担心这个世界,我害怕一切,甚至睡觉的时候不敢背对着床边,我有时候会蜷缩起来,仿佛那一角才是安全的地方。
尝试闭眼看世界,不仅仅是我和解孤独的方式,更是我想用心去感受世界,它不止光明,更有黑暗,在漫漫长夜里,谁在点灯,谁在燃火。
静静地走在盲道上,我希望碰见一个路标,一个引导光明的路标,如出海归来、望海盼灯的渔夫,沿着来时的白浪,循着生活的希望走到海岸边的木屋,木屋里,炙热的炉火左右摇曳,明亮的火焰照着母子二人,希望的火苗在大海中冉冉升起。
静静地走在盲道上,我希望碰见一朵沧桑的百花,它历经风霜雨雪,见过人间百态,亦如浩瀚烟海的史书中的穆桂英挂帅、花木兰从军,巾帼不让须眉,飒爽的华夏女子有着自己的报国之道,家国情怀当属一帜,古老的歌谣在悠悠传唱。
静静地走在盲道上,我希望碰见一个曼妙的女子,她有着玫瑰的娇艳,如百合的纯白,眼里闪过傲雪的寒梅,她集万般色彩,却又纯白如一,她的线条分明,身材丰盈,一种成熟的矜持使她的美更为单纯;她穿梭在盲道上,自由轻盈,不曾与任何旅人碰撞,就像在黑暗中飞翔的蝙蝠。
盲道是独属于盲人的道路,但于我而言,值得思考的是我的路在哪里,我最后的铁索在哪里?
人的一生,总是在寻找,却不知停留,当无畏的前行找不到方向时,你即便再快也是原地打转。
我爱幻想,更爱闭眼看世界。
我的灵感常常出现在睡梦中,在那半睡半醒间,如山崖倾斜的河水,阵阵拍打着我的心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在闭眼的时间里,静静地感受每一分每一秒。
最爱在半夜里写文,不是白天没感情,而是夜半最丰富。
(注:盲道砖有三种,最常见是长条引路砖,其次是障碍提醒圆点砖,最后是危险障碍大圆点砖,盲道砖的发明人是日本三宅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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