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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头小错看见的是那个被她狠撞了一下的皮鞋。是的,当时小错一直低着头,印象最深的就这双系带的黑亮皮鞋。
听得皮鞋问:“怎么回事?”苏福屈身向前。嘀嘀嘟嘟地解释了一番,皮鞋点点头,没有出声。
听得皮鞋问,你们谁能做上海菜?
人群中挤出胖五,说他最早师从上海师傅,做得一手上海菜。皮鞋点头:“好吧,做几个上海菜,送到二太太房里”,屋里的人一愣,二太太,哪个二太太?俄尔大家醒悟 ,一起点头,“好的,好的”。
二月低了头,已经是二太太了吗?
回到大太太屋里,南竹太太面皮清白,神色惊疑不定。
四月正在把大太太准备给白蔻姨太太的见面礼收起,准备好也没送出去。
苏锦苏秀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妈妈神色不好,也不吱声,苏锦的眼睛滴溜乱转,踅摸好吃的,苏秀一脸担心,忧愁的看着妈妈,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这是小错第一次见到大小姐,这样精致的一个小人。
薄荷绿双棱宽滚边的短袄子,同色的长裙盖到脚面,三指宽的立领儿,繁纷复杂,盘成桃子,盘成琵琶的襻扣,那两个喇叭袖宽的比她的腰身还宽,两只小手叠放在腹前,两只袖子在旁边儿扎撒着,像一只长着翅膀的大绿蝴蝶,安静的立在座位上。
这么小,这么精致的袄子,是怎么做出来的?
大小姐长得像爸爸,脸上的五官深邃,线条突出。
大少爷她是见过的,当年在进财妈家住的时候,没少看见大少爷去,尤其进财妈生了小狗,大少爷连着去了几回,进财妈呲着牙不让人靠近,小错躲在狗窝后面,大气儿都不敢出,也亏着进财妈妈不让靠近,要不然小错早就暴露了。
苏锦看见了小错,从座位上跳下来。蹦到小错身边看了又看,猛然拽住她的辫子,使劲往下一扽,小错疼的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苏锦看着这个丫头居然敢瞪他,抬起他的脚,狠狠的踩了小错的鞋尖,还拧了一下,小错扭脸儿一看,大太太背对着他,于是也抬起脚,回踩一脚。二月看见了,秀眉拧起,剜了小错一眼,扭头努嘴让小错到院儿里去。
大太太悠悠地说,:“这个丫头,跟着二月,好好学规矩”
就这样,小错白天跟着二月姐姐学干活,学规矩。
忙碌了三四天。
到了7月15中元节,这一天府里开祠堂祭祖,三爷也为了这个回来的。
届时各路族人,耆老缙绅都来,天不亮,就开始忙碌了。
三牲礼五色纸,香烛烧纸早早地都备好了。
祭祀选择早晨九点开始。各方的族人代表都已到齐,时辰一到族中耆老和三老爷带头来到祠堂。按辈份站好,丫鬟下人在祠堂外边燕别翅站好,气氛严肃压抑,人虽多,没有声响,准备上香。
苏府祠堂在府西面缓坡所建,门前有一大坪广场,缓缓而下的台阶,男人们进祠堂,女人们以南竹太太为首,率领各路女族人,在祠堂前广场上,爷们儿的里面上香行礼,女人在外面行礼,看看时辰已到,里边已经开始喊礼。
蓦然南竹太太耳朵一动,心里一紧。听得仔细清楚。那特有的,苏府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鞋跟声,咯、咯、咯拾级而上,白蔻来了。
太太跪下起来,在行礼之间,竟打了个小趔趄,“这日子 这个女人会做什么呢”?
那天听的二月回报知道二太太已成定居局,这几天全府上下跟着吃荠菜肉丝羹 ,雪菜烧黄鱼 ,红烧卷心菜 生拌水芹菜这稀奇古怪的上海菜。
楚王爱西腰,宫中多饿死。
三爷宠二太太,府里的上海菜就林林总总,咖喱牛肉丝 ,韭菜炒蟹粉 ,菠菜豆腐汤 ,葱油萝卜丝,大太太自己就跟着吃了几顿,那甜不嗖嗖,淡而无味,难吃死了。
听着白蔻的鞋跟敲击石板,南竹感觉那难闻的咖喱味又冲进鼻端,无端呛得眼睛疼。
袅娜的身姿,馥郁的香味四散开来,一身湖皱的银白半袖旗袍,松松慵懒的发髻,结实的小腿,细致的臂膀都露在外边,扎了所有人的眼,府里的女人见怪不怪,族里的女人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礼也不行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大姑娘,小姑娘满脸的兴奋,羡慕,老媳妇,老太太满脸的震惊,憎恶。
白蔻上得台阶来,目不斜视,脚步不停,一直就往祠堂里走,南竹太太是早有准备,知道这个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早早地拦住,“下去!”
白蔻停住脚步,扬起眼睛看了看周围这一圈儿的女人,穿着臃肿肥大累累垂垂不合身的袄裙,盘着发髻,带着老式首饰,闻得到她们身上散发的汗味,头油味混合着脂粉香,让太阳这么一蒸腾,真是难闻。
极不耐烦地转身就又要进去,四月敛袂踞身一礼:“姨太太,女人不能进祠堂”,小声坚决地说,白蔻嗤笑一声:“女人?是指你这样的女人吧”。
伸手一扒拉,没扒拉动,绕过去,准备再进,四月横跨一步拦在白蔻面前踞身又是一礼。“姨太太,妾!不能进祠堂,请自重”。白蔻恼了,扬手狠狠地一巴掌,“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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