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上躺着,腰椎间盘突出的急性发作让我变成卧床不起的病号。淇淇奶奶和爸爸出去买菜。淇淇自己去客厅玩。
过会儿就听见客厅传来“哐啷~滋~哐啷~哐啷”的声音。
“淇淇,你在干啥?”
没人答应,客厅的声音还在继续
“左欣宜!!!”
“左欣宜你再不答应,妈妈就出去抽你屁股了”
……
妈妈心中充满满满的挫败感,这丫头属于耳朵听不见,只有眼睛看得见的类型。
三分钟后这家伙拿来了一块巧克力威化饼,一边吃一边费劲地爬到我的床上。我大概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因为这包饼干是放在冰箱的顶上的。
呃,好吧~算了~反正她都已经吃到嘴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最近沮丧的情绪始终盘绕着我,我觉得很无力。
淇淇在我床上颠来倒去的玩,爬上被子垛,再蹦下来,如是往返。
我看着她,注意保持背部平躺的姿势,热乎乎的被窝让我感觉舒服一点了。突然想问一个一直没机会单独问的问题。
“淇淇,所有家人里面你最爱谁?”
“嗯~妈妈和奶奶!”
“那妈妈和奶奶你最爱谁?”我眨巴着的眼睛,装作不经意的问她
“嗯~我最爱奶奶”
“啊!那你不是最爱妈妈吗?你悄悄地说实话,我不告诉别人”我受伤害的小心脏不甘心地启发她。
“我最爱妈妈~”回答终于让我满意了,内心暖暖的。
这时淇淇靠过来,撅着小嘴儿,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妈妈,别告诉别人,等他们回来了,就说我最爱妈妈和奶奶”
我突然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孩子,平时看着就只傻乎乎地,但看这话说得好像什么都懂似的,有人教过她吗?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哄大人的?小小年纪,也是……不容易啊,但是,这样子,对孩子是好事儿吗?
我是个敏感的母亲,用尽全力爱着我的孩子,她的胖脸蛋,和上面脏脏的鼻涕甲,圆屁屁,以及小时候拉出来的像鸟屎那样细黄的屎条,我都爱,真的,我都拍了照片给她留着呢。在她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她了。
很多时候,面对与孩子相关的问题的时候,我的困惑和矛盾,问题不在于孩子,而是我和这个世界还没有和解。很多问题,我甚至到现在都无法解决。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智者,但是当孩子睁开纯洁、信任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怎能敷衍?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给她解答这个问题的人。这些问题,我把它放在内心思索着,试图去解决,试图给孩子一个让她相信,也让我自己满意的答案。人到三十,我也面临着工作、病痛、亲情、夫妻关系的很多矛盾。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也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可是我不能。我是淇淇宝贝的妈妈。对于自己的问题,我可以懦弱、敷衍、消极,可是牵涉到孩子,我必须努力,我是她的妈妈!我必须勇敢!保护她、守护她!对她有个好的表率和引导!
我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买了很多书,也思考了很多问题,都是以前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每个孩子的天性都不一样,我们能发挥作用的,其实,从时间和空间上看都不多。
在合资企业做基层管理工作的我,倒夜班,体力并脑力煎熬着,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早已把我累出病,午餐后七分钟的休息时间绝对不会多出一秒。而夜晚,我又因为过大的压力紧张的反复思考白天的工作,甚至一度紧张到在通勤车上自言自语。
孩子一直睡在奶奶的床上,而我也在努力挣扎着,拼业绩,换岗位,调整身心状态。下班再晚、再累,保证回家不看手机,专心陪着她,讲故事,逗她玩,多有意思啊!这是我最大的放松。大城市的不易,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苦也得自己走下去。但是,我不能对孩子有亏待。特别是不能少了陪孩子的时间。
我坚持的底线是不让孩子奶奶带她回老家,那样虽然对夫妻关系有利,对我的身体有利,可是对亲子关系不利。我宁可苦着,熬着,也不能放孩子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淇淇和她表妹然然,天性就完全不同。她俩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有时候大家假装要抢然然爸妈的玩具,然然赶紧就伸直小胳膊拦到他爸妈跟前,不让我们抢。这时我家傻妮儿赶紧嚷嚷:然然!我们去抢我爸妈的玩具吧!还笑嘻嘻地,为自己出的棒主意美呢~
人的心,是脆弱的,也是迟钝的,是细腻的,也是憨直的,具有很多面,我时时都在观察这个我剖开肚子取出的娃娃。我希望保持一个客观、冷静的观察视角,因为也许总有一天,她不再完全属于我,不再像雏毛颤颤的小鸡,紧紧依附于我的时候,我肯定会失望,但是我希望,我们至少还保持朋友关系。
话说回来,半小时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淇淇爸爸和奶奶回来了。一进门就听他们嚷嚷,哎呀!!这是啥呀?你看这孩子!!
原来为了吃冰箱顶上的威化饼,淇淇用两个凳子搭成摇摇晃晃的梯子去够呢!
幸好这个过程我没看到,要知道她只有四岁啊。
小家伙呢,估计早忘了这事儿了,趴桌上喝梨子水呢。她爸来了句:我都没有喝的。我听见她赶紧噔噔蹦下凳子,“我要给爸爸盛梨子水!”他爸美得抱着她小脸儿一阵猛啃,口水声太肉麻~此处省略一百字。
而我在卧室床上躺着呢,本没指望姑娘会想到我。过一会儿,突然听到姑娘在客厅说:我要给妈妈盛梨子水~!
哈!心里顿时一亮!一转眼,姑娘大脸蛋已经旋风似的出现在我跟前了,“妈妈你喝吗?”“我不喝,你多喝点呗!”“那我还是给你盛吧”小手小心翼翼地端着半碗梨子水,胖嘟嘟的脸蛋下巴略含,微微翘着小嘴儿,粉嫩的嘴唇弧线柔和,亮亮的眼睛直直地向上瞅我。姑娘自小看人就是这眼神,充满了认真、渴望,也含着小动物般的柔软的怯意。黑乎乎的几条鼻涕粘在鼻孔前,姑娘豪爽地用手背一蹭,一吸溜。我的心在微笑,“淇淇这么努力地照顾妈妈,妈妈好爱你!”孩子,不管你怎么样,妈妈都觉得看不够你,世界上最著名的油画也不比你更百看不厌吧。
虽然卧床的我力不从心,但姑娘每一天都能给我惊喜呵。
吾家有女已初长成!
我知道,那个不愿意她长大的人,是我。即使我十万分舍不得放手,也总有一天,那个悄悄和我说,将来要和妈妈结婚的胖丫头,还是会爱上其他的人。我必须得接受这一点。
我也希望,我用爱心守护的小丫头,在以后的人生路上,会碰上很多欣赏她,爱护他的朋友。也能遇上与她心意相通的真心爱人,一起守护你。
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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