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7月下旬面试的情景。那是在一个小区内,道路两边长满手臂粗的银杏树和桂树铺,它们沿着石板铺站立,在阳光的暴晒下昏眩。我沿着石板路一阵寻觅,最终在爬有爬山虎的墙面找到面试地点。
这是间木质地板铺就的屋,白亮的墙壁上挂着灰色照片,其中一张拍的是三个人,他们背对着镜头,三个错落的屁股在镜头下格外显眼。我填完表,跟着人事来到另一栋楼内。这是两栋相连的别墅。几番旋转,来到会议室,一个留着胡渣子,皮肤微黑,穿着拖鞋短裤的面试官坐在长条形会议桌中间,他的背后是一块白色黑板,上面写满创意文案。有趣的是黑板左下角,画着个敞开双腿的女性动漫人物,裆部随意涂抹,像是匆匆下笔。我看着那画,心里有些惊讶于公司的开放程度。虽然早已听说乙方公司各种传闻,亲身经历,还是有些不自然。
面试官问的问题我已记不清楚,只记得大多数时间我在遮掩内心紧张的神色时,眼睛不自觉地瞟向黑板左下角那令人血脉膨胀的动漫人物。时不时听见他问我读过什么书,我那时正在读契诃夫、村上春树、莫泊桑和欧亨利,于是顺手把读书感悟讲给他听。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我的回答颇为满意。
面试最后,他用类似于吓唬小孩子的方式问我:「乙方公司的劳动强度可非甲方公司所能比的,你确定做好准备了?」我急于证明自己,对着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话,表达的意思是:1、我有很强的学习心,希望进公司学习更高超的文案写作技巧。2、我是单身,基本上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以赴地扑在工作上。他听了点点头,叫我回去,说两天后会有消息。我心里有些失落,那一刻仿佛听见梦破碎的声音。一般来说,绝大部分面试,如果表现不错,面试官会当场约定入职时间,我见过太多叫我回去后无果的事情。
不知是运气,还是其他原因,两天后我接到人事打来的入职通知,那一刻我兴奋地不知所以,这预示着我今年彻底告别甲方公司,来到乙方,开启人生新的旅程,从此,那位我以后称呼的面试官——「川哥」,成为我的顶头上司。我也迎来加班最多、写文案最多、犯错最多、成长最多的工作。
二
现在回想,今年上半年我过的可是神仙般的日子。公司在空降领导的带领下,几经折腾,剩下空壳。我和同事耗尽各种心力,跟空降兵讨论他所设想的各种方案是现阶段人员所无法实施,可以说是满盘皆输的一场战役。他不听,一意孤行地往下走。在一件事情还没有做好,人力有限的情况下,不断开辟战场,把公司整个组织结构弄得七零八落外,还把许多工作中能以一当十的员工气走。这种沉浸在自身幻想中的空中楼阁,最终崩塌。
早在三月份,空降兵如果愿意听从新来运营总监和创意总监的话,或许公司还有回转的余地,不过这些机会被他彻底浪费,从而丢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正是这段时间,我工作有史以来的怨气逐渐显露,总觉得原本好好的一盘棋,被忽如其来的捣乱分子破坏,心有不甘。工作极度失落,每天把事情做完,打开电子书,一本一本的读,下班后也读,并保持每周两三篇左右的状态持续输出。我当时想的是,如果工作中得不到想要的,那生活中去创造,同时做好跳槽的准备。
幸运的是,3月份我加入了王老师的《好中文写作课》,开始和他一起探寻好中文的秘密。我对文字的热爱,从那刻开始,又在体内熊熊燃烧。我感谢这段好中文之旅,让我开始读《圣经》《奇特的一生》《活出生命的意义》《毛泽东选集》《邓小平选集》之类的书。我的人生有了阅读的方向和目的,一束光照来,不断地给我前行的路指明方向。也是在这一时刻,我开始明确阅读与写作计划,开始在微信公众号内向着我最迫切想要达到的目的出发。
三
我在今年初冬快要来临的某天吃完午饭回公司,脑子莫名地想起来这一年有多么顺利:稿子在《三联生活周刊》刊登。身体在坚持运动中,变得强健(今年除了写文案写得头疼,有过两次小感冒)。在互联网上赚钱,把去年知识付费的钱赚了回来。写出今年自己最喜欢的文案(全盘自己做)。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公司。所有上半年工作中的痛苦与烦恼,到了下半年开始向上。
关于刊登《三联》的那篇稿子,说老实话,投出去的那一刻,心里并没有底,毕竟我投了很多次,每次都是石沉大海。脑子里有过许多次想要放弃的念头,但内心总在跟我说,再努力一点儿,一定会中的。是的,上天会眷顾努力的人,哪怕文字功底稍微弱点儿,努点力总会发光。
今年应该是我跑步次数、公里数最长的一年,惊喜的是,11月连破两次记录,现在我10公里最佳记录是50:02分,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记录。从我14年断断续续跑,到15年、16年开始坚持,这份收货还真是来之不易。促使我跑步,并让我坚持下去有一个原因:长期伏案工作,屁股开始长痔疮,不得不靠着运动减缓。我就这样连续跑,到今年除了痔疮得以缓解,以前喝酒后会头疼的毛病也开始消失,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跑步还使我灵感爆发,有很多次苦想创意无果,去跑跑步,灵感会自动送上门。
我今年在消费上,两件事会让我毫不犹疑,一是买书。二是知识付费。进入好中文学习以后,开始读许多没有读过的书,甚至连《史记》《资治通鉴》这类型的大部头书都列入明年的阅读计划。幸运的是,17年我开始想办法赚钱,收益逐渐满足我日常买书的需求。
在写文案的过程中,不知何时看见一位业界的前辈说的话:「身为文案,一年应该有两三件拿得出手的作品。」很早前我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真跳到乙方,才知道要有多难。还好,工作中被折磨地要死不活,生活并没有亏待我。11月王老师好中文课第二期开课,我做了一波预热稿,发出后虽没有达到我预想的效果,总的来说,我很满意。这也是我写文案过程中,最愉快的时刻。
关于工作,必须要说的是,我原以为川哥面试的时候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从我还没进公司开始(星期一入职,我提前两天开始工作),一直到现在,工作强度之大,可以说是我工作以来的总和。每次濒临崩溃,写不下去的时候,睡一觉,跑跑步,仿佛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我人生的生物钟也开始调整为夜里两点睡,早上六点半起床,中午午休,其余时间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工作中。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写好文案的必经之路,但在我看来,似乎一切为了满足客户而写的文案,需要遇到对的客户才得以实现。我的文案因项目的不同不断变化,有些时候,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写些什么,对文字,工作,甚至自我产生怀疑。虽然这时候会有同事对我说,这不是我的问题,是客户那边的问题,但我还是会怀疑。还好,面对一次次打击,我开始调整状态,不再追求创意性的文案,转而向对的文案着手。近段时间,我写文案过稿要顺利很多。
四
如果说我今年最大感触,应该是身边优秀的人越来越多。读万卷书的王老师、十二老师,公司的夏老师自不必说。同事们聊天也从「我做这份工作只不过是混口饭吃」,转而变成「这款产品的包装的颜色应该再弄点儿」「logo摆放的位置要在前面才对」等等。同事们也像打鸡血般工作,真是比我聪明的人,比我更努力。
以前我常听别人说自己工作有多拼命,怎么辛苦,熬过多少通宵。现在想来,似乎这些经历,也不过如此。其实人生所受过的苦,如果不去太过于计较,总能呢挺过去,当然在这之前,需要有一颗豁达的心。给我这颗心的,不外乎读书、看电影和写字。
今年我读了113本书,人生经过漫长的弯路,开始趋于正轨,我知道越往上,路会越来越陡。还好,看见身边许多人给自己画圈子,开始考虑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工作,放肆玩乐。那我就慢慢向上爬,一年一年,总会做出些小成就。
2018,欢迎你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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