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过客

导语

影响你最深的人是谁？

谁又改变了你？

也许，他只是一个温柔的过客。

一、梦

黑的不见五指的森林，树叶被吹的唰唰响。

哗啦啦，一大群黑色的鸟飞出。

隐约中，远处一个身影向森林飞奔而来。

是小强，大口喘着气，睡衣已经被撕扯的不成型。

‘呜呜呜。’

远处的山坡上，隐约几对绿色的眼睛，不断传来嚎叫。

噗通一声，小强扑倒在了一颗老树面前。

‘求求您，求求您。’

老树褶皱的树皮忽然开始挤压，挤出一对双眼，眨了眨。

主干向两边裂开，裂出一面圆形屏幕。

屏幕上是三条横线组成的表情，横在那里，冰冷，无情。

任凭小强敲打，始终没有变化。

一阵风吹过，身后的嚎叫声又进了一步。

‘我已经背会了，这次一定行，一定！’

屏幕上的表情忽然开始闪烁，喜怒无常的快速变化。

老树低咳一身，发出低沉的声音：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我知道，我知道。’小强喊着。

屏幕上的表情符停格在笑脸上，忽然伸出一根粗树枝将小强拖起。

‘快点！快点！’

小强被身后的嚎叫催促着。

老树又发出低沉的声音：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遥想，遥。。。’

小强低着头，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屏幕里的表情切换速度越来越快，时不时还出现滴滴的报警声。

‘我想起来了！遥看瀑布挂前川！’

屏幕上的表情符停格在笑脸上，粗树枝又抬高一阶。

小强擦擦头上的汗，呼出一口气。

忽然，嚎叫声突然窜入耳朵，一双绿眼睛已经扑倒脚下，咬住腿脚。

‘快点，快点！’小豪使劲往下蹬脚。

老树不紧不慢：种豆南山下。

‘啊？’一声惊呼。

屏幕上的表情越闪越快，滴滴声越来越急。

‘等等，我知道，我知道。’

又是另一双绿眼睛，顺着裤腿开始往上爬。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再等等，再等等。’

小强抱住树干大声哭喊着。

‘滴－－－。’

急促的切换声忽然拉长，变成一条直线，尖锐，刺耳。

屏幕情定格在愤怒，血红色的愤怒。

一圈红色液体像沙漏一样，渐渐地从屏幕上渗出。

滴到了头上、胳膊上、身上、手上。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红的慢慢变黑，渐渐吞噬了小强。

小强拼命想向外攀爬，脚底下的绿眼睛死死拽住他，拉着他往下掉。

渐渐眼睛视线变红、变黑，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布谷，布谷，布谷。’

卧室的闹铃突然响起。

小强猛的起身，大口喘气，看着漆黑的屋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深吸一口气。

‘小强，快点，别迟到了！’

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小强刚要起身，又摸了摸自己的床单。

立马卷起被单，向外走去。

二、妈妈的叮嘱

餐厅，桌上，丰盛的营养早餐。

妈妈剥好的鸡蛋。

‘小强，吃个鸡蛋。’

小强接过鸡蛋，三两口吞下。

‘小强，再来个，营养要跟上。’

妈妈又剥好一个鸡蛋。

小强依然是三两口吞下。

‘喝点牛奶，别噎着。’

小强低头猛灌几口牛奶，就要起身背书包。

妈妈忽然拉住小强的手。

‘小强，今天没什么话想跟妈妈说吗？’

‘妈，我吃饱了，谢谢您的早餐。’

小强拎起书包。

‘就这些？小强，妈妈可还有些话要叮嘱。’

小强勾头站在原地。

‘该背的都背了吗？’

小强点头。

‘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

小强急忙答道。

妈妈笑了下，拍了拍小强的背。

‘不错，妈妈就等你好消息了。小强，在没其他想给妈妈说的吗？’

妈妈笑眯眯抚摸着小强脑袋。

小强穿好鞋，愣了下，喃喃低声说道。

‘妈妈为我做了很多，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妈妈。’

‘乖，妈妈最爱小强了。’

妈妈一把搂住小强。

收拾好的小强正要出门，妈妈拎着床单从小强屋内走了出来，笑嘻嘻的。

‘小强呀，最近这地图画的有点多呀。’

‘妈，您放那，我晚上自己回来洗。’

小强红着脸，大声说道。

‘你个小屁孩会洗啥，你只管好好学习就行了。’

小强红着脸跑出去。

三、怎么背？

清晨的车站，人挺多。

小强拿出课本，默念起来。

‘故人西辞黄鹤楼。’

一辆公交车停靠在站台。

‘三路公交车开往科教城，本车为无人售票，请您先下后上。’

小强闭着眼，默念道。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路科教城。’

滋啦一声，公交车门缓缓关上，三路汽车慢慢驶离。

小强一把合上书，两首捂住耳朵，嘴里开始重复默念。

站台广告牌上几个大字不停闪烁，广播里也再重复播放。

‘8路公交车即将进站，请去往西黄楼的旅客做好准备。’

‘故人西。。。西黄楼！西黄楼！’

小强翻开课本，叹口气，一屁股坐到长椅上。

重复默念一遍后，捂住耳朵，闭紧双眼。

心中默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

长江？黄河？

黄河之水天上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

脑袋里似乎被黄河和长江搅在一起，小强一个劲的摇头，实在分不清，猛的睁开眼。

8路公交车的已经驶出站台。

‘等等！等等！’

小强拍了下脑袋，大呼一声。

公交车上，上班高峰还没来，坐的都是学生，三五成群的聊着天。

小强喘着粗气，扶住把手，拿出课本。

心中又开始默念起来。

‘昨晚斗罗大陆更新了。’

身旁几个同学聊着天。

‘唐三的第二武魂觉醒了，TM，牛逼的不行。’

小强侧身向他们靠靠，眼睛还是盯着课本，嘴上依然默念着。

‘靠，昊天锤，一招秒杀所有。’

身旁的同学惊呼道。‘你看你看，我这还有典藏卡片那，就这锤子！’

小强的课本慢慢放低，嘴上默念着，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瞟向侧面。

‘靠，NB！’几个同学互相传阅着卡片。

小强身子慢慢斜靠，嘴里默默念叨着。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昊天。’

噗嗤一声，坐在椅子上的一位女同学笑了出来。

小强脸刷的一下红了，急忙收起课本，匆匆下了车。

教室里，已经来了很多同学。

小强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

‘大清早的登山去了？’

隔壁小美问道。

‘别提了，下早了，跑来的。’

‘我看你是背书背傻了！’

小美瞥了一嘴，转了过去。

小强拿出文具盒和课本，铺在桌面上。

打开文具盒时，愣了下。

文具盒的里面贴着一张圆形表情符号，三条线组成的一张笑脸。

‘宝贝，加油哦，妈妈等你好消息。’

小强一把盖住文具盒，又低头重复默念起来。

‘小强，来玩呀！’

有同学传来喊声。

小强摇摇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念两句，闭眼，又重复那两句，然后又闭眼，就这样循环了几遍。

‘吹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笨蛋，是处处闻啼鸟！’

小美噗嗤笑了一声。

小强哼了一声。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重阳倍想家。’

‘错了错了！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又不是光有重阳！你记串了。’

小美指着小强的课本。

小强将头转了过去。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魂欲断。’

‘是欲断魂，不是魂欲断，我看你像是魂欲断。’

小美不屑的说了句。

小强忽然转身盯着小美。

‘你？你全背下来？’

‘当然，本天才背这些还不是soso。’

‘为什么我就不行呀。为什么呀！’

小强哭丧个脸。

‘方法不对，功夫白费！’小美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强忽然来了精神，焦急地盯着小美。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这我妈妈教我的。’

小美递过一张小纸片。

小强将信将疑接过纸片，翻开课本，照着书本抄了起来。

一边抄课本，一边默念。

小强嘴角渐渐露出微笑，嘀咕声也变成朗读声。

‘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

小强笑呵呵的自言自语。

四、考试来了

‘同学们好！’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个个头不高，有些瘦的女人站到了门口，胸前圆形微笑胸针很抢眼。

‘同学们好呀，我是实习小王老师，今天张老师有事，由我来给大家做语文测试。’

清脆又温柔的自我介绍。

‘那么，同学们抓紧坐好，我们开始。’

考试正式开始。

接过卷子的小强唰唰写了起来，写起来格外顺利，不知不觉就填完了第一页。

第二页，依然是古诗词背诵。

前几句都没问题，但问题很快就来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小强的笔在手里不停打转，卷子上空空如也。

板凳上似乎长了刺，挠挠头、蹭蹭脚、脑袋来回晃荡，还不停用手拍脑门。

奈何小强如何使劲，就是想不起来了。

题目上的几个大字像一堵高墙压住小强。

‘种豆南山下’

‘南山！南山！南山在哪里！’

压在高墙下的小强不断朝着自己怒吼。

同桌的小美已经将卷子填的满满的，看着窗外，玩转着手里的笔。

小强绝望地把脑袋扔到了书桌上，扑通一声。

桌兜里的东西被震了出来，撒了一地，抄书的几片纸也撒了出来。

小强赶忙收拾，当拿到几页纸的时候，愣住了。

‘同学，你没事吧。’小王老师赶来问道。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老师。’

小强三两下将纸片塞到铅笔盒，迅速收拾好东西，又坐下开始答题。

小王老师笑眯眯的询问小强磕到哪没，然后就坐回了讲桌。

卷子上的题目、铅笔盒里的纸片，还有贴在铅笔盒的那张表情。

小强呆呆坐着，偷瞄瞄地看了看小王老师。

然后，他开始行动了。

先用笔翘起铅笔盒盖子，低着头，用余光偷偷扫描器纸片。

一页、两页，马上就要看到了。

小美起身挪动了下凳子，咯吱一声。

小强吓得缩回铅笔，铅笔盒啪的一声合上。

等了一会，小强继续撬开铅笔盒。

一页、两页，就要看到了。

小王老师突然起身，向着这个方向走来。

小强全身哆嗦一下，铅笔盒又啪的一声合上。

老师的身影从身边走过，去了后面。

小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拿起笔撬开了铅笔盒。

就要看到那一页了。

‘种豆南山下。’

忽然，文字像是长了翅膀飞了起来。

铅笔盒被一支手拿了起来，小王老师从后面拍了拍小强的背。

‘同学，别紧张，看看窗外，操场，草坪。’

小王老师悄悄在小强耳边说一句，拿着铅笔盒回到了讲桌。

小强像被闪电击中，愣在了凳子上。

刚刚流过的汗瞬间变得冰冷，像一根冰针扎进了他的身体，他的神经。

窗外的太阳忽然被云遮住，一阵风朝着教室吹来，窗户里传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强全身哆嗦了一下，低头看看脚下。

若隐若现的几双绿眼睛正盯着他。

五、温柔的过客

老师办公室，只有小王老师和小强，空气安静的可怕。

小强低着头，小王老师正在批改卷子。

‘你怎么没答上呀？’

小王老拿出小强的卷子。

小强低头不语。

‘窗外的操场，草坪，你再想想。’小王老师笑了声。

‘啊？’小强看看窗外。

‘草坪很茂盛，你再想想。’

窗外是操场，是绿油油的草坪，还有欢快的同学们。

‘草盛，草盛豆苗稀。’

小强情不自禁的答道。

‘就是呀，这才对嘛。’

小王老师笑着把小强的铅笔盒拿了过来。

还不待小王老师说话，小强急忙的说道。

‘老师，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嗯，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小强愣了下，老师把铅笔盒向小强推了下。

小强小心翼翼接过铅笔盒，呆呆站在原地。

‘好了，没事啦，快回去吧。’

小强低下头，默默向外走去，忽然停住，慢慢转头。

‘老师，您真的不告我妈吗？’

小王老师噗嗤笑了出来，拉过小强。

‘我为啥要告诉你妈妈呀？’

‘可是，可是我作弊了。’

‘谁没做过错事，改了就好。’

‘嗯嗯，老师，我会改的，但求你一定别告诉我妈。’

小强恳求道。

‘妈妈很凶吗？’

‘妈妈很好，起的很早给我做早餐，去很远的地方工作给我挣学费，还要给我洗床单、洗衣服，洗袜子，我要是考不好就太对不起他了。’

小强低头喃喃说道。

小王老师愣了下，叹了口气，看着小强，拿起卷子。

‘小强，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吗？’

‘不知道，老师。’

‘这首诗是田园诗人陶渊明写的，你知道他吗？’

‘老师，我背过，他做过官，后来辞官种地去写诗了。’

‘嗯嗯，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做官去种地写诗吗？’

‘我，我不知道。’

‘因为他想干自己想干的事！’

老师拉着小强的手，‘他宁愿不做官也想去干自己想干的事。那咱们是不也要向他学习，不要为了谁学习，要为自己，为自己学习，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小强默念着。

小王老师拉着小强来到窗边。

‘你看外面，草有草的生活，云有云的生活，太阳也有太阳的生活，他们虽然不一样，但都很开心，因为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活。’

小王老师将自己的微笑胸针挂在了小强胸前，窗外的乌云渐渐散去，太阳射了出来，照到胸针上，散发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小王老师后来再没出现，但她的话却留了下来，印到了小强的铅笔盒里。

铅笔盒里还是那张笑脸，只是文字已经发生了变化。

‘为自己而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