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鸠。
转眼惊蛰节至,又到了半枝书院的开学季。一袭蓝衫的先生站立院前,对返院的学生颌首致意。直到午时,书院大门方才关闭,这一学季,学生们都不得再踏出书院半步。
整理好内务,学生们已自行去往知愚堂修习。季扶摇查视一番后,依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想了想便往后山走去。
半枝书院背靠羡翩山,彼时春雨方歇,山色清新一片。一古榕树矗立山边,树干之间洞口大开。季扶摇缓步走近,将遮掩洞前的枝叶拂开,露出一张酣睡的小脸。
“阿哞。”季扶摇拍了拍少年,“醒醒,阿哞。”
被吵醒的少年皱着眉睁了睁眼,看见来人后却翻身续睡。
饶是书院里好脾气的先生,这下也要生气了,“你这是为何?怎么不回书院?”
阿哞自知理亏,轻声嘟囔道,“不想回。那里又不是我家……”
季扶摇缓了缓神色,“怎么不是你家?是不是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东游西走……”
“不是。”阿哞忽然翻身坐起,连声打断,“不关先生的事。”
嘴上这般说,但眼睛还是红了。毕竟年纪尚小,心思敏疑,听得旁人间煽动风语,就自觉是自己的错。他抹了把脸,忽然问先生,“什么是蛮子?”
季扶摇一顿,缓声道,“就是蛮族之子。以前我在学堂讲过的,在漠北以北的地方,是蛮族的族群。”
“他们是坏人?”
季扶摇静了半晌,抬手摸了摸阿哞的脑袋,“我们可以定义一个人,但不能定义一群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阿哞却是不解,“可是,可是他们都说蛮子很坏。”
季扶摇不答,只说,“当初我在牛棚里捡到你,你才这么小一点。你的娘亲把你藏在母牛肚子底下,才让你免于一难。我将你取名为‘哞’,就是希望你永远记得,你的娘亲愿你长安。就算她不在你身边,也惦念你,记挂你。”
阿哞神色哀嘁,垂头不语。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季扶摇望着葱郁远山,“是这世道错了。”
这世道让人仓皇流离,如柳絮飘蓬般哀转。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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