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一条静静的河流

一

在微雨的清晨，我想起你
想起贫瘠而又快乐的童年
想起故乡一些年的春天，还有花开
我写过很多诗，却不敢轻易写你
我的故乡，其实是一条静静的河流

我曾在孤独的时候，坐在河边，坐到繁星满天
我曾围绕着河流走啊走，看一树树花开
我想起我的村庄曾是那么贫瘠
我想起我的村庄，道路曾是那么泥泞
我想起我最好的玩伴，溺亡于一场水上嬉戏

此刻，我想起你，在雨中
此刻，我想起你，故乡，一条静静的河流
我看到了我生命的启始
一条生命之河，还有故乡的袅袅炊烟

二

我想起你，就想起我的父亲
在我玩伴溺亡的第二天，他把我扔到河里
我在水里挣扎，窒息
恍惚中，又看到了繁星满天
我的玩伴，在朝我微笑
那一刻，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去陪你
泪水淹没了咳
醒来，我又看到了父亲的脸
那天的阳光好不真实
那次窒息，我学会了游泳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敢问父亲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抽着旱烟
又谈起故乡的河流，我们都原谅了彼此
我在夜里不停地啜泣
梦里，还有玩伴的身影

三

想起你，我会想起我的母亲
在那贫穷的日子里，用河里的水，打造那一块精神的园地
在秋天，火红的辣椒向阳
茄子树，开出淡蓝色的花
她穿着蓝布花衣，晚风静静地吹
我和姐姐放学回家
看到晚风温柔地度过了她

想起你，会想起故乡的雪
河流结了冰，在上面悄悄滑行，胆战心惊
那时的雪下得很大，黄昏，风呜咽
祖母顶着满树梨花，为我们生火做饭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四

我的村庄，是一块大的田野
这条小河像条绸带贯穿东西
那时的田地，桌上的鱼虾
都靠她的供养
故乡，这条静静的河流
陪我度过了很多年的四季

后来，我看过大海，去过长江
甚至是祖国大地上的所有河流
唯独不敢忘记你

有一年秋天，我渡过河流，看到一大片苞谷林
我在喊父亲回家
穿过密密匝匝的苞谷林
我看到了他，我的老父亲
把挺拔的身躯站成了秋天

五

我常常想起你，故乡的河流
我曾睡在你的身边，陪伴我的是泥土的香甜
我曾在河里一丝不挂，坦坦荡荡
连灵魂都那么静谧
那些河边的树，那时还很年轻
这些年，走的走，丢的丢

我常在夜里，呼喊你的名字
故乡，静静的河流
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

那天，我站在旷野，又看到了你
水依然清清，流个不停
我看了炊烟，看到了蒹葭如雪
我的心又获得了安宁
故乡啊，静静的河流
原来这么多年，我一刻也没有离开你
我走到哪里，你就流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