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

2010-09-13 17:36:52 

九月的天气还热。安在妈妈的怀里还吃着奶。妈妈干瘪的乳已近枯竭，安依然咽的咕咚咕咚。好了，最后一口，跟爸爸到学校报道去，妈妈说。安，还是个6岁的乳儿，父亲是教师想要安早点接受教育。安嘴里噙着妈妈的乳头，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斜看着爸爸。心里极不情愿，因为，上学意味着不能无忧无虑，不可再吃妈妈的奶，那是极羞的事。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温暖安全的。

带着好奇，安跟着父亲来到学校。学校生活安是熟悉的，父亲教书安就常常在父亲的讲台上玩耍。父亲班级的学生也极喜欢小小的安，常逗安玩。

母亲亲手为哥哥做的深蓝卡其布书包，为了哄着安到校，背在了安的身上，为此哥哥还哭了一场。书包里是父亲为他准备的两只铅笔、几本格格作业本。

九月一日开学的第一天校园里异常热闹。一年级班里满是报道的家长和学生。老师看到安，热情招呼，还用手拍拍安的后脑勺，显示出亲近。父亲将安交给老师就走了。虽说是学校并不陌生，可安的心仍像掉进了冰窖在半空中游荡，没有着落。

课本不够人手一册，几人伙用一本。那课本的纸是一种极粗糙的如高粱面色的红。安记着其中的一课是“我爱北京天安门”。油墨的香是母亲乳汁所不同的。感觉发红的粗糙的书本里面充满着神秘与好奇。安坐在教室里一动不敢动，他是内向的孩子，胆子小得像只老鼠。老师领读课文，安不敢张嘴，只是双手背后看着老师，偶尔乜斜着看一看同桌的表现，心里想着为什么还不下课、放学。

下课的钟声响了，同学们涌出教室。安依然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课桌是泥巴糊成的，凳子是邻桌一个高大的男生从屁股下抽出的一块满是草刺的土坯。土坯上的草刺隔着安的裤衩扎得安直痒，而安仍不敢动。胆大的同学围过来邀安一起玩。安惊恐陌生的眼神吓跑了他们。教室里空荡荡只有安一人。课间十分钟是这样漫长。上课了，同学们都回来了。安坐在土坯上，裤子溽湿了一大片，肚子憋得生疼。放学后，安才最后一个走出教室撒泡尿。感觉撒尿是世界上最舒畅的事。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上学受罪了。

回到家，母亲问安上学的感受。安哭着说，上学不让尿尿，再也不去了。

这是安记忆中第一次失败的入校。

第二年九月，安已是七岁。在父亲的威逼利诱下，安又去学校报到。父亲一名姓周的同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个又大又红的枣，塞在安的小手里。安是因为那些红红的甜枣才勉强进的班。依旧是泥巴课桌依旧是土坯凳子。因为去年的教训，这次下课安小心翼翼去了一趟厕所。新同学依然友好。坚持到放学，安有点接受了教室的生活。父亲奖励安几只彩色的粉笔。

开学后的几次测验，安还顺利地考了高分。父亲说安是上学的料。

安从此告别了鸿蒙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