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大的品质是什么？
——我觉得是善良与慈悲。
中秋那日去洗车。
我要去的地方在城北，接近城乡结合部。
那里还有不少未拆迁的农户房子，一栋栋的单幢小楼。四周场地开阔，房屋主人早已经不居住，出租给外来的，在这里开洗车的行业。
跑那么远，是因为那里洗车收费。
我附近也有洗车的店，也是外乡人开的。那里生意不错，因为有很多家签约的公司业务，比如，保险、银行等。
我的是银行信用卡的免费洗车。
但我不太爱去。因为是免费，所以洗得很马虎，勉强把车子外面的灰尘泥土冲洗干净。
因为是免费，也不太好要求人家过多。所以我时常去城北那里洗车。
原先这个小城的中心地带还要往北。新世纪以来，城市扩张，往南发展，政府各种机构往南搬迁，原先的中心变成了城北。也渐渐凋零与荒芜的感觉。
我当年毕业后分配的工作的单位也在城北。那里曾经是我熟悉的地方。
这天开车去洗车的时候，绕了一个小弯，看着曾经熟悉的地方，变得陌生。心里在努力回忆，我上一次来这里是哪一年？
然后，想着一个问题。
不光是人，就是连地理方位，都是有圈层的。不是同一个圈层，真的很难交集。
就像那些我曾经熟悉的地方，一旦我离开，就再也很难重新再回来。包括我曾经熟悉的人，再也不太会去联系。更不要说能偶遇了。
想想自己这么些年，因为职业的变迁，交集过很多不同圈层的人。
有这个城市最最普通的百姓，也有已经是这个城市最顶层的人群。他们的生活，真是千差万别。
网络时代，资讯发达又迅捷，而且无孔不入。我们可以通过手机，很主观的看到世界上最繁华的一面。
灯红酒绿，香车宝马，帅哥美女，纸醉金迷。
让人感觉，财富离我们每一个人都很近，触手可及的范围。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过上很优渥的生活，每一个都可以实现那样的目标。
我们真的那么富裕了吗？
我们真的可以那么富裕吗？
我们真的可以在此生实现那样的目标吗？
几年前的一个台风雨的晚上，因为“全国卫生城市”复检，晚上十点了，门前马路上的环卫工人还在那里扫叶子。
我一个同学是那个单位的领导，我与他聊起这个事情。聊起那些环卫工人的薪酬。
同学说，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这个职业报酬很高、待遇很好、怎么可能轮到这些上了年纪，没有技能，没有文化的下岗工人，以及进城的农民老人？这么做，是不是也是一种变相保护与倾斜？你觉得的辛苦，在这些年纪的人群眼里，一点不觉得辛苦。他们一辈子吃惯了苦，曾经的工作比这个更辛苦很多很多……
很多年以前，我在莫斯科经商。
我们是厂家，做批发放货，那边还有一群福建人，他们是在市场里二道批发。时常有集装箱晚上到货。需要提货。大冬天的，零下二十几度，在那里等。
他们为了从我手上多拿货，让我把提货单给他们，他们提货，然后全部货他们一家子分（他们都是一大家子，兄弟姐妹等，一起出来做生意）。我可以很安逸地在家。
我觉得过意不去，他们辛苦了一天，还要等到很晚。
其中一个人对我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们这样的人，还怕吃那么点苦吗？”
这句话当时就让我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来，我时常忆起，时常感慨。
后来改行，做经编纺织。
在这个小城，这个行业的一线工人，都是十二小时轮番对班。
全年几乎无休，就是年底春节，大概可以放假半个月到二十天时间。
因为都是内地来的，很多工人辛苦了一年，的确想家了。他们那边的习俗，小年夜要到家的，春节之后，也要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才返工。
当然，早些年，也有很多交通不便利，春运，车票不好买等原因。
这个行业，这几年，一线工人每个月可以拿到一万一两千一个月。听着不错，但是按工作时间，对比双休八小时，他们的工作时间相当于两个月。如此算下来，每个月也就五六千。
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很绝望？
没有，他们很多工人愿意。因为他们没有诗和远方的向往。他们觉得他们的业余时间并不值钱，他们愿意拿自己的时间去换。
他们不需要很对花里胡哨的东西。在这边，就是想上班，拿钱。
早些年，每逢节假，还会发一点应景的粽子，月饼，一些副食品等等。
他们说，老板，可以不可以直接给钱，我们不要那些东西。
家不在这里，用不上。
早些年，厂里一个内地来的工人，在这边干得不错，老婆也来了这边，孩子也带过来上学了。可是他得了一种很不好的病，这个病也是上了国家免费治疗的名录。
无奈，他需要回家治病养病。能感觉得到他的世界，真的是天都要塌陷的感觉。
这才是绝望。
再早些年，曾经一个小伙子，谈了一个女朋友，带了进来，住在厂内宿舍里。
那时没多少人，工人不管上班还是下班时间，都吃在厂内。那个姑娘也是吃在一起。
那个姑娘还怀孕了。渐渐地，看着她肚子大了起来。我们因为担心，问那个小伙子。你们到底是怎样？毕竟我们是食堂饭，怕营养跟不上，会耽误事情。
如果你们正式，应该回家结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令人安慰的是，小伙子还算有责任，那姑娘带回家，结婚了。
但令我心酸的是，那个姑娘的家人，好像无声无息……
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未完）
2022/09/13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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