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树木高耸入云，已到深秋，枯黄树叶落了一地，落日余晖洒满整个山间，与落叶交融在一起。冷风飒飒，吹得一高一矮的两人，衣袂翻飞不止。
高的那人一身白衣，身形清俊，鼻骨挺立，长眉微蹙，脚踩树枝，手里一柄长剑泛着寒光。矮的那人站在地上，一身宽大玄色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却不显臃肿，他长睫微颤，眸光深邃，似一汪幽泉，深不见底。
四目相对间，树枝上的那人陡然开口，“交出毓灵珠，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地上那人嗤笑一声，目光却凛冽如寒霜，“这世上还没有人有资格说放我一条生路，只有我放别人的生路。”
“那你尽可以试试。”
白衣男子倏尔飞身，剑指对方而来，黑衣男子躲闪不及，胸前衣袍被剑划破，露出一件白色中衣，黑衣男子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用剑划出几道剑影，剑气冷冽，如冰雪，将白衣男子周遭的树木冻住了。却没冻住白衣男子，只见他手掌向前，运转灵力，抵御这股寒气。
“不愧是当初跟着荒神到处征战的沧溟上神。修为之高，竟能抵御我这把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寒光剑的剑气。”
“少废话，交出毓灵珠。”
沧溟渐渐收掌，周遭树木也跟着恢复原样。
“不可能。”
随即黑衣男子变化成一缕轻烟，飞上空中，只要飞过这片与君山，便到了魔族的领域，到那时，沧溟便不敢把他怎样。
他是魔族的魔尊萧笙之，沉睡了一千年，苏醒的第一件事情，便是飞上九重天，盗走神界至宝毓灵珠，传说毓灵珠封印着战神寂月上神的元神，可以救世间一切生灵。
而他恰好就有要救的人。
那日，魔域至深处，血月海闯入了一个人。
那人是五魔之一的青魔，燕如钧。能闯入这里，全是他误打误撞，被人界修仙的仙门追杀，不得已躲进了魔宫，却被掌管魔宫事务的赤魔幽见下了追杀令，在逃亡的途中，不小心跌落魔域至深处，血月海。
在那里，燕如钧毁坏了魔尊萧笙之点的长明灯，唤醒了萧笙之。
燕如钧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得祈求面前的这个男人，放过他。
萧笙之面上难掩怒色，摩挲着手指间的碧海沧澜戒指，一字一句道：“青魔，你好大的胆子。”
“青魔，不敢。千年来，青魔遭受魔族人界的追杀，苟延残存，只为留着这条命。”燕如钧说到这里，朝着萧笙之的方向挪了挪，肮脏的手抱紧萧笙之的大腿，谄媚道：“只求有机会能再辅佐魔尊大人。”
萧笙之却觉得此人无比的恶心，用力甩开了燕如钧的手，“辅佐本座，怕不是背后捅刀子吧。”
燕如钧不敢抬头，指甲深深地嵌入地里，污秽不堪。萧笙之走一步，燕如钧就跟着挪一步，直到萧笙之停在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晶床前。
“若你有办法救活她，之前的事情，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燕如钧站起来，看了一眼，一个女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头发雪白，皮肤松弛，俨然一副老人的模样。
燕如钧当然认得她。她是魔尊夫人，柳霜云，却是一个人类女子，天真烂漫，被他们的魔尊大人一直喜欢，直到她死了，也喜欢。
他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嘲笑魔尊萧笙之，为了一个人类女子，放弃一统世间的伟大理想，真是愚不可及。所以当世间最强者厄神出现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的新主人站在一起，妄图统治这个世界。
所以，他为了迎接那个伟大时刻的到来，用厄神教给他的秘术，将数以千万的人的精血抽干，献祭给了厄神，才迎来厄神提前降世。
而魔尊夫人柳霜云就是其中一个。
燕如钧叹了口气，这些年，在魔族与人族之间穿梭，他累了。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他还是想留在魔尊萧笙之的身边，不求权势滔天，只求保命。
于是，他毫无保留地道：“传说，战神寂月上神死后，元神封印在毓灵珠内，可救世间一切生灵。”
萧笙之有些怀疑道：“你从何得知？”
“我在厄神身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是他告诉我的。”
“若是本座发现你有一句假话，我定不会饶过你。”
那之后，萧笙之便偷上九重天，趁着沧溟修炼之际，盗走了毓灵珠。
就在萧笙之准备越过结界时，追上来的沧溟一个挥手，打得萧笙之措手不及，他被这股强大的灵力送出去好远，连带着怀里的毓灵珠也飞了出来，落入了婆娑河里，不见踪影。
与君山山色秀丽，山下的婆娑河更是碧波荡漾。许多未得人形的鱼妖生活在这条河里，无人约束。
鱼妖大多生性懒惰，灵力低微，更不喜修炼，因此大多未得人形，面容可怖。
鱼妖司冰却是个意外。别人修炼只为成仙，她修炼只想成人。
修炼了五百年的她却始终突破不了瓶颈，直到那一天，当她打坐修炼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颗珠子，恰好落在了她的头顶上方，体内游走的低微灵力感受到了变化，便疯狂地啃食这颗珠子蕴藏的灵力，如泄洪一般，势不可挡。
慢慢地，她脸上粗糙的鱼鳞褪去，换来的是光滑细腻的脸蛋，淡淡的一层桃粉，如乍泄的春光，藏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完全是一个人的模样。
她感受到了体内灵力四处乱窜，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已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她想收起灵力，却根本停止不了。
还在继续吸入灵力，这样下去，迟早她会爆裂而亡。
就在这时，河底一道微弱的光穿过寂静的死水，洒向这个刚化形的少女，润物细无声，慢慢地，少女的脸上恢复平静，那颗珠子闪着最后一点光亮后，就消散于水里。
一切又都恢复了往常。
少女不知道她能有此奇遇，完全是捡漏，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她更不知道，是赶来寻找毓灵珠的沧溟上神救了她一命。
沧溟上神赶来时，她已经在吸收这个珠子的灵力，他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世间能够炼化此珠的人，放眼人神魔三界，也不存在。
可眼前这人，不，应该说是这鱼妖，竟有这样的本事。
他信，她可以炼化，他不信，炼化的人，是一个鱼妖。
所以，他救了她一命。
他想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
于是，他在少女欢呼雀跃自己获得一副好皮囊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背后。
沧溟咳了一声，“嗯嗯……”
少女心跳漏了一拍，显然她是被吓住了，毕竟她这里很少有妖踏足，更何况是个男的，只是这个男子嘴角微扬，眉梢带笑，看着没有敌意，司冰心里稍许放松了许多。只是少女有些不解道：“你是……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你没见过我，很正常。我来寻一物。”男子淡淡道。
“一物？”少女更加疑惑了。
男子面上的笑意淡去，缓缓吐出几个字，“毓灵珠。你可见过？”
少女疑惑地摇摇头，“不曾。”
男子浅笑，手掌拂袖，少女的身体便透出似有若无的线条，似细流静静流淌。
“这是什么？”少女一脸无辜的表情，目视着男子，仿佛在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这便是毓灵珠。”
少女目瞪口呆，她确实不知，还认为自己修炼突破瓶颈，全是自己的努力，都怪自己修炼得太认真，闭着眼睛，也没注意到有东西落了下来。
网友评论